Volume 46, Issue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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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ing.

神醫的煩惱5

青蔥足印

人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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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20 馬曉彤 馬國鳴

傳統中醫醫術擁有悠長的歷史,遠至公元前二千多年,原始人經已在採食過程中發掘了一些具有藥用價值的植物,神農嚐百草的故事更是燴炙人口。及至周朝建立了「陰陽」和「五行」等學說,數之不盡的著名中醫書籍如《食療本草》、《銅人腧穴針灸圖經》、《本草綱目》也在往後的時期陸續出現。中醫醫術博大精深,不但具有完善的理論體系,更蘊含豐富的實踐醫學經驗。

 「醫生,我剛剛吃完中藥,醫師處方了些葛根、桂枝、麻黃、白芍給我,吃了幾天感覺好多了,你那些感冒藥可否不吃?」在香港這個中西醫並行的社會,上述的說話在西醫診所出現不足為奇。訪問當天,我們一行三個醫學生來到中醫藥學院,看著陳列櫃中的針灸銅人和中藥,又想起早上的課堂,我們不禁問中西醫如何可以合作呢?我們十分榮幸能邀得香港大學中醫藥學院院長勞力行教授接受訪問,分享如何預防老年病,以至中西醫學的異同。

中西雖不同 合作補不足  一般人都會將醫科分開中西醫,以為醫學生只會鑽研其中一門學問。勞教授的經歷卻非如此:「我在1983年畢業於上海中醫藥大學針灸推拿系,後來到美國馬里蘭大學攻讀生理學,畢業後成為當地的執照針灸師的研究生助理。」有見勞教授中西兼修,我們便向他請教兩者的差別。他指出中醫和西醫在理念上有頗大分別:「中醫看整體,而西醫比較微觀。」西醫把身體分為各個清晰的系統,醫生都有獨立的專科,好處是學習的知識非常深入,深

入到分子生物學層面,這是中醫不可比擬的,相反由於古代中國不允許解剖,所以中醫是從概念上理解人體構造的,治病時主要看身體的整體情況,各個部分之間互相關連。此外,中西醫認識疾病的方法也大相徑庭,西醫屬實驗醫學,依靠實驗報告來找出病因,相反中醫主要根據病徵病狀來斷症,如脈象、面色、睡眠質素等,綜合病人描述的各個病徵後會指向一個疾病,反映哪裏出問題。比如說「氣虛」就會有疲累 (Fatigue)、怕冷、不想活動 (Lethargy) 等病徵,又如「血虛」會有細脈甚至澀脈、記性差的一組病徵,各個病徵不可切割開來理解,「如果你頭痛,不一定單單問你的頭,一定還會問你胃口怎麼樣?有沒有拉肚子?睡得好不好?這些病徵之間是有連繫的,如睡覺好了,頭痛自然也好了。」    勞教授再解釋,其實中西醫用藥的理念也有所不同,「打個譬喻,治病就好比開鎖,西藥有時像用錘子用力敲開,中藥則是用鑰匙開鎖,試到正確便能治好病。」他認為西醫專注於身體的一部分來治癒疾病效用雖然較快,但藥物大多有頗強的副作用,令病人感到不適,西醫便再用藥治療這些副作用;相反中醫用藥有「君臣佐使」一說,君是主藥,臣是其他輔佐的藥,不同藥物一點一點地加起來產生共同作用,加上草藥都是自然生長出來的,因此副作用相對少,有些藥甚至在日常菜肴中都會用到,如大蒜,薑等,又例如針灸只是在刺激我們的穴位讓自身的免疫系統有所調節後對抗疾病,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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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合璧是近年醫學界熱烈討論的話題,不少人視中醫為補充西醫不足的一帖良方。勞教授作為中西醫的專家,自然成為兩方醫術的橋樑,不時察看它們在社會上各方面的發展與變化,望能取得一個有益於大眾的平衡。他對於東西方的醫術都有深入的了解,深諳兩者各有長短,「其實中西醫有很大的空間可以配合。」他進一步分析道,西醫勝在治療方法清晰,檢查、測試、找病因再對症下藥,過程清晰,然而對治療退化性疾病,如慢性疼痛,效果卻不太好,因為這些病通常是功能性疾病,身體內部結構未必有問題,即使檢查身體指標也是正常水平,結果便找不到病因。中醫的優勢在於多運用自然療法,如天然中草藥、針灸、氣功等,旨在提升病人自身免疫力對抗疾病,不過他坦言這就是中藥藥力不及西藥的原因,「哪有中藥可以像抗生素般,一下子就把細菌全消滅了。」互補長短,看來正是中西合璧的最大誘因。

老年強肝腎 百病不叢生  隨著醫療科技的進步,香港的人均預期壽命已超過八十歲,人口老化的問題應運而生,老人家面對各種老年病,生活質

素難免下降。筆者作為醫學生,平日上課聽教授說治療高血壓、糖尿病,都有背後一套病理,像第二型糖尿病是由於身體細胞接收器對胰島素不敏感造成,我們不禁好奇到底中醫是如何理解老年病,從而下藥治症。   勞教授笑言中醫沒有「糖尿病」、「高血壓」等名詞,而是通過了解病徵來下藥。以糖尿病為例,中醫發現其病徵影響三焦(六腑之一,分上焦、中焦、下焦),上焦病徵是口渴(中醫稱之為「消渴症」),中焦病徵是肚子餓,下焦病徵是小便多。中醫對這些病徵的診斷為「胃強脾弱」,他解釋病人因「胃強」所以想吃東西,卻因「脾弱」而吸收不好以致消瘦。他指出儘管沒有特定的治療方法,但基本上中醫師會下藥調理三焦的陰陽,用各種方法「健脾」,其中一種是用針灸,刺激某些穴位如足三里便有著健脾的功效,他又舉例說苦參有降血糖的作用,就是因為苦和甜相反,苦味可以中和甜味。總的來說,中醫最重要是「辨證論治」,要即先從概念上解釋病症的根源,進而用藥醫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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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高血壓又是怎樣的呢?西醫會說上壓高於140 mmHg,或下壓高於 90 mmHg,就會被判斷為高血壓,中醫手中沒有血壓計,相信必有另一套看法。勞教授說中醫會把病人診斷為「肝陽上亢」,肝分陰陽,肝臟是一個充滿血 (saturated with blood) 的內臟,倘若陰血不足,便會導致肝陽上亢,血壓過高會引致肝火,導致面色發紅、脾氣暴躁等症狀,更嚴重是肝風,有機會引起頭暈、中風。中醫的治療策略有二,一是平肝息風,即用藥平息肝陽,減除肝風,二是補腎,中醫以五行區分五臟,肝屬木,腎屬水,基於「水涵木」的原理,補腎便可強肝。勞教授補充,綜觀各種老年病,都和肝腎相關。在中醫學上,腎主生長,控制骨骼,人的生老病死都繫於腎,婦人不育、腰背痛、小便多都可能是由於腎虛,所以補腎是預防乃至治療老年病的一大方向。   有謂「預防勝於治療」,我們請教授為各位指點迷津,預防老年病。他建議老人家維持身體溫度,夏天防暑,冬天保暖,亦多吃清淡的食物,可以多補氣血、補肝腎,平時多做運動,「有研究發現,眾多運動之中以太極最佳,因為它講求平衡,減少跌倒受傷的機會。」

實驗證中醫 成效得彰顯  勞教授本身主修針灸,而近年針灸的醫療效用漸漸受到重視,有說其對治療痛症等尤有功效,筆者十分有興趣知道背後的原理,冒昧請教了面前這位國際針灸權威。他曾負責主持多項急慢性痛症針灸臨床試驗,包括牙科術後疼痛、膝關節骨關節病慢性疼痛、癌症疼痛等,其中在美國有影響力的醫學雜誌《內科醫學年鑒》上發表的臨床研究更引起了國際針灸和補充醫學界的關注。教授一聽見我們提及他的「老本行」,立刻興致勃勃,侃侃而談,從他口中我們更清楚地明白科學如何驗證了針灸的成效。據他所說,針灸主要刺激感覺系統,這些刺激通過傳入神經 (Af-ferent nerve fibres) 傳送到中央神經系統 (Central nervous system),之後到達下丘腦 (Hypothalamus),下丘腦中結構如室旁核 (Paraventricular nucleus) 會控制體液和荷爾蒙分泌,「身體會將刺激傳送到 im-

balanced area 或者 area of deficiency。」勞教授運用西醫的術語解釋中醫的療法,令我們大感興趣。    他又告訴我們中醫開始走上循證醫學 (Evidence-based medicine) 的路,例如針灸臨床試驗,而他在美國時曾建立了實驗室,領導針灸中醫藥研究組進行基礎研究。他在訪談中也分享了一個針灸抗炎的實驗,他的團隊認為針灸之所以有消炎的效果,應和腎上腺 (Adrenal gland) 有關,於是他移除實驗動物的腎上腺,比較前後的療效分別,證明了針灸影響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 (Hypothalamic–pituitary–adrenal axis),令到腎上腺釋放皮質類固醇 (Corticosteroids),達致消炎的效果。他又指出不少病人因關節痛不願意做運動,而缺少運動正正加劇關節痛。針灸的原理在於打通經絡,消除疼痛,可能和神經細胞釋放β-内啡肽 (Beta-endorphin) 有關,其最大作用便是打破這惡性循環,減少疼痛對病人的影響。從他身上,我們看到中西合璧的曙光,「以西方的科學角度去分析和理解中醫是可行和可取的」,中醫不再是概念上的醫學,而是實實在在可以用實驗證明、用科學解讀的學問。

中醫受認同 發展勢如虹  在2013年,勞教授來到香港大學擔任中醫藥學院院長,為培育新一代出色的中醫師而努力,究竟他是怎樣看中醫的發展前景呢? 「香港其實是一個讓中醫發揚光大的好地方。」勞教授眉開顏笑地道。他覺得香港各行各業都很支持中醫,而且中醫的概念已深深地紮根在這個社會裏,例如差不多每家每戶都會煲湯煲涼茶作降火滋補之用,突顯普遍市民大多同意中醫具有養生的效用。除了民間認可外,他認為中醫教育也有助中醫的發展,例如在香港大學就讀的中醫學生能透過 Patient Care Project 等活動和其他醫護同學進行交流,促進中西醫互相的了解和合作,對雙方都有莫大的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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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勞教授認為中醫行業在香港得到政府的支持,中醫學院之基礎較堅實,起步較正規,醫學院的世界排名更是頂級的,所以培育出來的新一代學生質素挺高,能繼續把中醫的傳統繼承下去。眺望海外的情況,美國人也漸漸接納中醫,並對它有所改觀,不再認為中醫只是沒有科學根據、沒有效用的醫術。調查顯示,2007年會選擇針灸療法的美國人比十年前1997年的足足多了三倍,因為他們發現針灸沒有什麼副作用,又能起不錯的治療效用,這就好像各自然產品如片狀大蒜、維生素及魚油等等的市場需求量愈來愈大,採用自然療法的中醫藥自然得到民眾信任。「現時,令人雀躍的是已有大約百分之八十的西醫認為針灸是有效的,表示西醫已漸漸接受及認同中醫的醫治方式,情況有利於中醫的長遠發展。」勞教授自信地說。

步出會談室,筆者心中的疑惑一掃而空。中醫一直以來給人的感覺是缺少科學實證,我們甚至以為西醫的知識不能用在中醫上,但聽完勞教授的分享,中西醫在我腦海中慢慢融合起來。今次的訪談,不但令我們對中醫有了更深入的認識,還得知其在現今社會和海外地方的狀況,筆者對於中醫的發展前途亦頗為樂觀,因其系統在逐漸邁向完善,亦受到普羅大眾的支持與認同。隨著更多研究,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中西合璧將為病人帶來嶄新的希望。在此謹盼望我們祖國的醫術真諦、人民的傳統瑰寶——中醫能繼續發光發熱,守護著市民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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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1974年港大醫科畢業的。捱過了在公立醫院實習的時光,收入都算是優厚。幾年後,我與我深愛的女人共諧連理,一心想與她同偕白首。之後十幾年,生活總算是過得穩定。而我也憑著我自己的努力,成為了SMO(高級醫務主任)。

  辛苦嗎?當然辛苦。在公立醫院工作怎會不辛苦?薪金是足夠養活一家大小的,但我總是想找多點時間休息,多點時間陪伴家人。所以,在1995年,我向銀行貸款買了一個地舖,開了一間診所。生活依舊穩定,直至1997年⋯⋯

1997年7月2日,泰國宣佈放棄固定匯率制,實行浮動匯率制,結果引發了那場遍及東南亞的「亞洲金融危機」。亞洲各國的經濟大受打擊,香港也不幸受到牽連。恆指急瀉,樓價大跌。一年間,樓價普遍下跌了30到50%。無數市民都資不抵債,負資產的情況更不斷湧現。

  哈哈,我當然也逃不過這場災難。怎麼辦?我可以怎麼辦?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節衣縮食,少買點華麗服飾,少吃點山珍海錯,少去點外地旅遊。幸好,做了醫生二十多年,總算有點兒積蓄,勉強能夠養活一家。可惜,過了幾個月,我的積蓄應付不了銀行的債項。思前想後,我只好把那個地舖低價賣出,把錢還給銀行。

  1998那一年,我幾乎破產。唉,沒所謂吧。只要一家人能夠互相扶持,努力地捱過這段時光,很快定能看得見曙光。可是,這通通只不過是我自己一廂情願。就在1999年2月14日那朝早,我從夢中醒過來,枕邊人不見了,只見床頭旁邊有一封信⋯⋯

親愛的: 我本來真的很想跟您捱過這個難關,但是我已經很辛苦了。我不想再留在這裡,過著那些連狗都不如的生活。對不起,或許我不是個好的妻子,求您原諒我的無情吧。祝您以後幸福快樂。                         曾經愛過您的人 上

唉,這可不是我預料到的事。我痛哭了幾天,但日子一樣要過。不久,我選擇了回到公立醫院做醫生。沒有了家庭,我便寄情於事業,並把我每天大部分的時間奉獻給醫院和病人。就這樣,我安安穩穩地在度過了四年在醫院工作的時光。

  在醫院工作真的十分乏味。雖然醫院每天都有新的病人,每天都有病人逝世。但是每天的工作都是千篇一律的,除了2003年那一件轟動全球的事⋯⋯

2003年是令人痛心的一年,很多令人惋惜的事情發生了。巨星殞落,經濟不景,更發生了SARS(嚴重急性呼吸系統綜合症)事件。香港變成了疫埠,沒有人願意出外逛街,全城人也配戴了N95口罩。幾名醫護人員亦在照顧病人時患上此病,不敵病魔逝世,當中包括了「香港的女兒」——謝婉雯醫生。

那一年,整個醫療界都對新病毒束手無策。一時間多了這麼多病人,醫院人手極度不足。為了應付這個問題,不少醫護人員也被調去幫忙,我也不幸成為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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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每一天,我都懷著提心吊膽的心情,望的就是不要染上這種病。基於安全理由,我們這些醫生都不能探望家人。就算家人來探我們,他們都只能隔著玻璃,打個招呼,慰問一番。這種感覺,真的不好受。

  當然,我最後也能捱得過這場疫症。

  到了今天,已經是2015年了。做了幾十年醫生,遇到了很多很多事。這些事,有好有壞,有甜有苦,有喜亦有悲。過去發生過的片段,都成為了我腦海中絲絲回憶。當我回望過去,甜的日子,當然會會心微笑。但苦的日子,對我來說,也是段段值得回味的記憶。經歷了種種挫敗,種種不幸,沒錯,這也是一份無奈,一絲哀傷。可是,這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歷程。無論當時是多麼艱苦,捱過了都是苦盡甘來。當我回想起這些片段,我嚐到的不再是甘苦,而是甘甜。而這種甜,若不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是不會品嚐到的。

 

  無論日子是好是壞,過去後就會成為我們將來的回憶。很多人都會對自己的將來有很多期望,希望將來可以過著美好的生活,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建立一個溫暖的家庭。但其實,將來很多事,我們都不能完完全全地掌握。唯一能夠掌握的,就是我們將來所擁有的回憶。而將來的回憶,正正建基於我們如何努力活在當下。

  今天的你,與其著眼於不可預知的未來,何不想想:究竟我希望明天的自己,會對今天有著一段怎樣的回憶?不妨記住這句話:

  珍惜今天,因為這是明天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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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的四張臉孔

訪問陳沛然醫生N19 陳鏡如 · M20 陳俊諺

「你們好,我是Dr. Pierre Chan,陳沛然醫生!」   電梯門一打開,一個身穿淺藍制服,笑容可掬的男人便映入編者們的眼簾。陳沛然,他是港大醫學院的畢業生;他是來自律敦治醫院的內科副顧問醫生;他是一名足球員;他是啟思編輯委員會的超級「老鬼」。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公事、波事、醫療事,事事關心。

   編者們不禁想起陳醫生個人網頁上寫著的醒目的兩行字。到底眼前的這人有何底細?編者們又能從他身上尋得如何珍貴的寶藏?久仰大名的編者們實在想一探究竟。   走進陳醫生的辦公室,坐在圓椅上的他深吸了一口氣,笑著開口道:「可以開始了,就從我的醫學生生涯說起吧!」   且聽陳醫生娓娓道來。

我是醫學生

  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就以為我讀書有多厲害,到現在想起以前在學習上撞過的板,我還是會忍不住捏一把汗。   當年的醫學系還沒有採用PBL的教學模式,解剖學、藥理學,考試測驗都是分門別類一科科地考。第一次 term test,倒數第十。當時總共考三科,好像大概有兩科都不及格吧。還記得在公布結果後一群人被浩浩蕩蕩地叫進一個房間接受訓話,

十幾個人大眼瞪小眼,但心裏都有了數。嘿,兄弟們都是考倒數的吧。再後來,那當中有六七個放棄了醫學道路,轉念其他科目,同病相憐的所剩無幾。   雖然我以高材生的身分進入了醫學系,但中學時期未曾修讀生物科的我可以說是個「超級數學人」。在整個中學時期中,我都靠著數理化的思維模式挺過了大大小小的考試,一旦我理解了某個理論或算式的定理和規律後,在考試中我就可以舉一反三,把這些定理自如地化作己用。理科的考試說穿了就是把各種各樣的定理變着花樣地融合成為問題,所以精通它巧妙之處的我在非必要時刻從來不會溫習,每次在考試的前兩天才翻開書本,我就是這樣用「負碌」的方式渡過了中學年代所有的難關。正正因為這樣的做事模式,我從來都沒有在平日溫故知新的習慣。好吧,於是初來乍到醫學院,就「啪」,撞板了。為甚麼所有同學都在埋頭苦讀?為甚麼他們放學後還要在圖書館繼續埋頭苦讀?我到底怎樣才可以趕上他們?後來這些問題的答案我花了整整一個下學期去探索。   為了尋找最適合自己的讀書方法,我拜過無數的同學為師,希望獲得一絲線索。說起來也好笑,這些人的唸書秘訣真的是各式各樣:一個宿友的方法其實也沒有甚麼訣竅,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字:「讀」。兩個字吧,就是「死讀」。在他的生活裡從來沒有時間觀念,不管白天黑夜,他能一直把頭埋在書海裡幾個小時不問世事。肚子餓了,吃飯吧,吃完繼續讀;累了,睡覺吧,睡醒繼續讀;抬頭一看時鐘,早上了,上學去吧,放學繼續讀。拜了他當師父短短一個星期,我就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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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了。結果盡在不言中,果斷放棄!另外一個同學的方法更簡單了,還不累人:上學專心聽課,放學回家打遊戲,最後考試的時候再一不留神拿個第一名,得咗。其他同學的方法就比較人道:用螢光筆把書填滿,一行行重點,五顏六色的;把整本枕頭厚的教科書從頭到尾抄寫一遍;把教科書通通拆散再重組⋯⋯可惜這些方法沒有一個適合我。幸好後來我還是無師自通了一個最有效的訣竅,就是把書裡的所有重點整理在一張張小卡片上,再分門別類地把它們裝訂在一起,這樣複習時很快就能找到需要的資料。   說這個故事其實就想說幾個道理:第一,要承認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作為一個醫學生,你們身邊完全不乏天資聰穎的人。這些在中學時期名列前茅的高材生們一旦聚在一起,高下立見。若想成為人中之龍,又沒有天生的資本,就要下多一倍,兩倍,甚至百倍的苦功。第二,世上讀書方法有萬千種,重要的不是你懂多少種,而是要明白哪一種最適合自己。論醫學硬知識,以我的記憶力絕對無法在短時間裡把它們通通消化,而製作卡片這個方法就正正適合我這個愛邏輯愛整齊的「數學人」,就是因為我經常記不起來,這些卡片讓我能在需要某種知識的時候能毫不費勁地抽出重點,方便溫習。當然,要是能力允許的話,你把筆記堆成垃圾崗,甚至不弄筆記也不成問題。   醫學院裡有三種可怕的人:天才(嘔心瀝血也不可能超越)、異常勤奮的人(再嘔心瀝血也不及他們嘔心瀝血)和異常勤奮的天才(你懂的)。

我是醫生

  對一個公立醫院專科醫生而言,巡房、門診、專科工作、行政,樣樣都要做齊。香港的專科醫生不像外國的同行,只專注做某項特定的手術或專科工作,要在門診花上大量的時間,實際與自己專科技術相關的工作時間著實不多,好像不少外科醫生一星期只有一天的時間真真正正做手術。這樣當然「有辣有唔辣」,從好處看,醫生的共通知識較多,比較全面,但壞處就是不夠專門,成本效益較低。

  內科醫生的工作於我而言,像一扇扇電腦視窗,巡房是一扇,看門診是一扇,上司指令的行政工作又是一扇,還沒算上教學上的工作、專科上的工作(不要忘記,我可是一個腸之照鏡術師啊),全都是一扇又一扇的視窗。這些視窗的開關由不得我去控制,要來就來。早上還在巡房,護士就跑來請我去看門診,這時上司又可能有別的指示,所以內科醫生肯定都是三核心、四核心的電腦,不然怎能應付得來這些事呢?我沒有三頭六臂,工作上就一定要懂得平衡,按緩急輕重排先後次序處理問題。因此,內科醫生的工作就是要周旋在不同視窗之間,時常思考如何取捨,奮力在下班之前將所有視窗了結。   行醫十數載,我參透到一個道理——作為醫生必須明白病人的不明白。內科很多的病症未必能治癒,別說是末期癌症這些絕症,就算是糖尿病及高血壓,都只能控制,很難根治。然而,病人不一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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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在部分病人的角度,無論是中醫、西醫都是個黑盒。他們不明白黑盒內的實際運作,但是就相信黑盒能夠幫助他們。因此,就會出現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趣事。   一個病人去以色列朝聖,用情至深時忍不住又親吻土地,又飲河水,結果得了個急性甲型肝炎,作為他的主診醫生當然建議她要留院觀察,但是病人的親朋戚友未必一定明白,還會拋出不同的問題。為什麼還沒有化驗結果?為什麼沒有治療藥物?為什麼沒有藥食但仍然要留院?我便不得不向他們解釋其實好像大部分傷風感冒,甲型肝炎是沒有治療藥物。至於為什麼要留院,是因為千多宗急性肝炎中,總有有10至20名病人會惡化成肝衰竭,如果未能進行肝臟移植手術,更有機會死亡。醫生的責任,正是要確保他的病人不會成為這不幸的一個。到了最後,那些關切的親友實在太多時,我決定把以上道理在博客中通通清楚解釋一遍,再將博客的連結派給每位病人親友,見一個派一個。   病人的想法,我們作為醫生未必會明白,有的病人剛通完波仔,轉過頭來又繼續抽煙;不依時食藥,不戒口的病人比比皆是。我們有責任督促病人戒掉壞習慣,但病人不聽話,甚至頂撞我們,我們亦只能堅持把手伸向他們,因為這是醫生的使命。

當醫生有苦,也有樂。我治好十個病人,總有兩三個會很感激我,每次覆診都說要看陳醫生,還是挺窩心的。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幫助一位患有血科疾病的病人。由於律敦治沒有血科,我們要轉介病人到其他有血液科的醫院。不料病人的化驗報告的處理出現了問題,結果我用了四十五分鐘的時間(平日看症平均用時才三分鐘呢),才將報告追回、與病人傾談以及安撫好病人的憂慮。其實我作為一個腸胃科醫生從沒有參與治療他的血液科疾病,追報告其實也只是小事一樁,但對病人來說卻意義莫大,連續寄了兩三張感謝卡,還說寄了第一張卡沒有回信,竟急得哭起來。這也是我第一次懂得,原來醫生對病人小小的不經意的關心,在他們心目中竟如此舉足輕重。   除了日常工作,我比其他醫生還有多一重職責——公立醫院醫生工會的會長。不知我們底細的人會以為工會有五千多名會員,該是勢力龐大,人人都忌我們三分了吧。但說出來「不知的人嚇死,知道的人笑死」。我們工會一無會址,二無物業,三無僱用秘書,唯一的財產只怕就只有我辦公室內那幾幾箱工會文件,簡單來說就是無錢無人。所以我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替會員爭取應有的權益,再淺白點說就是當會員俾人蝦,我們替他出頭。所以我這個會長尚未需要日理萬機,每星期花上數小時處理文書工作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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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足球員

除醫學以外,很多醫生都有自己的第二興趣。我當年的同班同學中,有的砌lego砌到去參展,有的雖然一直低調,但有次看報紙才知道,噢,原來他代表香港到了墨西哥參加滑翔傘比賽,更有的攝影技術高明得連國家地理雜誌也刊登他的作品。我們除了是醫生,也是收藏家,或是專業的F3賽車手,將鑽研醫學的專注、勤力投放在自己的興趣之中,絕不比別人遜色。 而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足球員。 對,足球是我的生命。基本上除了賭波外,有關足球的任何東西我都喜歡。無論是踢波、睇波、打機,我每一樣都做足。還記得前幾年,我還很迷一個足球經理人遊戲。當時我們一大夥兒為了準確預測哪位球員會正選上陣,基本上看盡所有足球新聞,回想起都覺得有點瘋狂。可惜近幾年因為太忙,已經沒有再玩了。然而,儘管平衡工作、家庭、興趣相當困難,我到現在仍然堅持每星期四都會與朋友一起踢足球。我想我正職其實是一名足球員,興趣是做專科醫生,所以每星期去練波踢波睇波玩足球遊戲寫足球博客,是很合理的,哈。 足球,也是生命的連繫,將人的距離迅速拉近。我無論在工作了十年的瑪

麗醫院,九龍的廣華醫院,還是現在的律敦治醫院,因著足球的緣故,很短時間内已經認識了很多人,可以說對工作也有一定幫助。你想想,一隊足球隊十多人,每個星期一同在綠茵場上拼搏,怎能不成為要好的朋友呢?有一群比我大上十年的醫生,由學生時代已經並肩作戰,有的就算早已離開律敦治,依然每個星期回來一起踢波。還有我自己當實習醫生時認識的醫生,到現在他們仍然會組團到英國睇波,八日看五場,走遍五個城市還嫌不夠喉,一大夥兒熱情得有點瘋狂,這就是足球的魔力。 接下來想分享自己尋找隱世醫術故事。話說我年多前突然發現自己腳跟及膝蓋隱隱作痛,自然擔心起自己的傷患問題。但我找盡身邊所有的的專家,他們的答覆卻令人納悶:

外科醫生:認命啦,無得救架喇。復康專家:踢得一日得一日架喇,算啦!物理治療:保護關節,由基本功做起,不過請不要問我什麼叫基本功。

我心想:「我由中學開始踢波,一直都未有參加過正規足球訓練,現在到我三十多歲人才開始練基本功,開玩笑嗎?」但偏偏這時,我在病房中巧遇一位職業足球員,一聊之下就開始跟他練習基本功。但最可笑的是,我還沒開始跟他練習,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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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突然不痛了!

(編按:編者上網翻查紀錄,始發現陳醫生於大小比賽獲獎無數,曾多次奪得神射手、助攻王,真想不到他在醫院看來斯斯文文,在足球場上竟如此英姿煥發,真是失敬失敬啊!)

我是啟思「老鬼」

  屈指一數,我也算是啟思編輯委員會的超級老鬼了。當年的上莊制度和現在不同,啟思和健康委員會的主席位置只有二年級或以上的學生才有資格擔任。所以在freshmen時期當了一年小編輯後,二年級的我成為了97年啟思的總編輯。97年算是比較特別的一年吧,那是港大醫學院開辦護理系的第二年,也是啟思史上第一次有護理學學生加入成為編輯,為我們注入一股新血。

  當年啟思並沒有現在所謂的Publica-tion team,所有海報、公告和宣傳工具都要自己用人手製作繪畫,甚至出版期刊前也要利用人工剪貼技術把設計好的圖樣和文字拼貼在一起,最後才把膠片送去接受印刷工序。那些膠片去年還在我家躺著呢!我見它們十幾年來一直淒淒慘慘無人問津,終於還是忍不住把它們全都丟了。結果剛丟沒多久,你們就找上門來了,早知道就不丟了!後悔啊!所以把以前的出版工序和現在的比較,真的是原始又沒效率得很。Photoshop?InDesign?當年今日簡直是聞所未聞,唯獨幸運的是我們有幾個心靈手巧的女莊友,廣告彩、鉛筆素描、人手剪貼樣樣精通,現在看來我倒覺得一張張手稿反而多了一分青春笨拙的人情味。順帶一提,多年前的啟思期刊全都是黑白印刷,我也算是當年主動爭取彩色印刷的第一人,可惜若要把十多塊一本的黑白期刊印成彩色,價錢起碼要翻倍,這個提案自然被評議會拒之門外,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現在看到了彩色啟思的出現,我這個「老鬼」備感欣慰!

  「喂,要去踢球了!」

  咦,同事敲門催我踢球去了,我也說得差不多了,就這樣吧!

結語

「我的啟思珍藏終於可以重見天日了!」得知編者們對自己的「當年勇」十分感興趣,陳醫生興高采烈地邊打開塵封的膠箱邊如是說。從訪問前給編者們展示97年啟思的「莊T」,再到訪問結束後直接把它套上動身去踢球,在他臉上看到的是一絲驕傲,一絲感慨,還有一絲珍惜。當醫學生難,當醫護人員更難。然而,我們終將會在這段艱難時光中找到值得保存一生的點滴,在未來某一天回望苦不堪言的今天,可能也能像陳醫生般發現:在這些年後,我有了能一直堅持的興趣;我有了能相伴一生的朋友;我找到了自己的一套學習工作方法。長大後的我們望向自己的專屬膠箱裏,亦定能雲淡風輕,莞爾一笑。(希望編者們的「莊T」也能在十多年後拿出來給某一屆下莊炫耀:「看,這就是

啟思15 的fash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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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蛋六隻,糖呢兩茶匙,仲有D橙皮添!」

煮食方法有好多種,以上所說的絕非我們的 Only One。或者,以上的情況是我們現在較為普及的烹飪方式的一個縮影。但大家有沒有想過,我們的食物,以及它們的烹調方式日後將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藍莓魚子醬的做法十分簡單,我們只需要6.8g的鈣質、1.7g的海藻膠、少許藍莓醬以及1300ml的純淨水⋯⋯」 沒錯,相信大家到目前為止經已知道我正在介紹分子料理。談起分子料理,自然要說說分子美食學 (Molecular Gastronomy)。分子美食學究竟是何方神聖?它是世界上目前為止最先鋒的一種飲食文化。它利用科學的方式去了解食材分子的物理、化學變化及其原理。利用這門學問,科學家以物理學、生物學及化學的角度去解釋食物美味的原因。 分子美食學有五大目標: 1. 研究各種烹調技巧背後的原理;2. 研究食譜上的食材經過處理後,所發生的化學變化;3. 研發新產品、新工具及新的烹飪方法;4. 創作新菜式;5. 闡述科學對日常生活的貢獻。

這五大目標是分子美食學的脊樑,是這門新派飲食的基礎。

說完甚麼是分子美食學之後,是時候談談甚麼是分子料理了。所謂分子料理是

指把葡萄糖、維生素C、檸檬酸、麥芽糖醇等等可食用的化學物質進行組合,或改變食材分子的結構,再重新組合,也就是從分子的角度製造出無限多的食物。當中,廚師可以利用各種工具和奇異的做法把食材的味道、口感、外貌等完全打散,通過物理或化學的變化,再重新組合成一道新的菜式。簡單一點說,這就是把食物由固體變成液體,甚至氣體的過程,亦可把食物的味道、顏色改變,從而令它變得更像另一種食材。 分子料理有別於傳統的烹飪模式,它不是由廚師來實行的,而是由科學家來完成的。由它的起源就可以看得出:在1980年,艾維‧提斯博士(Dr. Herve This)在根據食譜做一道 soufflé 時,發現雞蛋的放置數量和次序對 soufflé 的質量有一定的影響。為此他產生了濃厚的研究興趣,開始投入不少熱情到以科學角度詮釋食譜當中。1985年他和另一位對美食也很有熱情的物理學家尼古拉斯‧柯蒂(Nicolas Kurti,已於1998年逝世)一起合作,兩人正式將這個研究定名為「分子廚藝」,或稱分子美食(Molecular Cuisine)。

以上所說的就是分子料理的起源,現在讓我們看看分子料理各種不同的加工手法。 1. 低温慢煮: 低温慢煮的原理由分子廚藝兩位開山鼻祖提出,通過長達幾小時甚至幾十小時維持在50至60度的烹調,就可以把食物的味道加以提煉。甚麼?數十小時?傻的嗎?當然,這麼長的準備時間只是在分子料理處於摸索階段下的數據。當我們對烹飪器材加以改造後,準備的時間其實可以大幅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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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不少。

2.味道配對: 相信大家都不會否認,在琳琅滿目的食物中,有些食物是絕配,例如:巴馬火腿搭配蜜瓜,兩者相輔相成,共同創出獨特的美味;有些偏偏卻像「火星撞地球」。這就牽涉到味道配對學了。味道配對學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亦是分子廚藝中最經典的學説之一。他們提出,雖然食材不同,但若有相同的揮發性粒子,把它們放在一起食用,便能刺激到口腔以及鼻中的同類感應細胞,令人覺得份外美味。 3.氮氣加工: 大家一定在想,氮氣,不用多想,必定是用作急凍的吧!但實情又是否和想像一樣呢 ? 這種做法在分子廚藝中屢見不鮮:把黑芝麻糊倒入一個真空罐裏,然後注入氮氣,並放入冰櫃,讓氮氣在真空下把食物粒子壓得更細,從而令食物口感更加豐富。因此,在分子料理的世界中,氮氣不是用作急凍的,而是用作縮小食物的體積。

4.食物分解: 這門學說名叫 Deconstructivist,人們通過極速急凍食物,然後以真空慢煮等方式來改變食物的形態,從而獲得食物的核心味道。在這個情況下,進入我們口中的食物可能只是一縷緲緲輕煙,但它帶給我們的口感卻跟紅燒肉大同小異。

以上四種加工手法,充份體現了科學及人類飲食是如何在分子料理的世界中巧妙地配合,相互地輝映,創造出 1 + 1 > 2 的神奇。 分子美食學及分子料理從誕生到今天大約只有20多年的歷史。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分子料理雖然著重科學的完素,但它並沒有忽略對美味的追求。被英國《餐廳》雜誌評為世界最佳的50間食肆中,前三位竟然都是提供分子料理的餐廳,無論

是 Elbulli,抑或是 The Fat Duck,甚或乎 Pierre Gagnaire,也同為這個烹調派別之中響噹噹的翹楚,均是米芝蓮三星食肆,享譽國際。因此,分子料理的確對世界影響深遠。   分子料理短短20年歷史,已經創造了很多嶄新的食品,它固然是十分神奇的一種產物,但除了神奇之外,它也有一定的實用價值。分子料理令人類可以從分子的角度製造出無限多的食物,不再受地理、氣候、產量等因素的局限。因此一些科學家認為再過幾十年,這些「人造」食物的發展將更加成熟,更加普及,更有可能解決某些地方糧食短缺的問題。   所言非虛,就讓我們一起見證分子料

理為人類創造更美好的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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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 Sun Microsystems co-found-er Vinod Khosla announced his bold claim that technology will replace 80% of what doctors do, it seems that the Silicon Valley is finally declaring war against the healthcare industry. Rad-ical it may seem, textile artisans back in the 19th century hadn’t thought that machines like Spinning Jenny would leave them all jobless in no time. May-be we ought to understand why Kho-sla compared health care to witchcraft and criticize doctors for relying on tra-dition rather than technology. Citing ridiculously high mortality figures due to medical misdiagnosis (compara-ble to the death toll of breast cancer), Khosla pointed out that systemic and cognitive factors render medical pro-fessionals inaccurate in their diagno-sis. (Winters et al., 2012) Data-driven deduction by computers, on the other hand, offers far better reliability and lower cost. Being far more capable in processing vast amount of informa-tion, computers will lead the future of healthcare, which is increasingly de-pendent on extensive research and complex diagnostic data. After years of development, comput-er-aided diagnosis (CAD) is not a new concept in the field of medicine, es-pecially radiology. Researches have shown that CAD achieves accuracy of above 90% in the detection of lung nodules and early diagnosis of Alz-heimer’s disease. (Ashwin et al., 2012; Ramírez, 2009) Watson, a supercom-puter developed by IBM, takes the idea one step further in the field of on-cology. On its mission to revolutionize the concept of healthcare, Watson an-alyzed 605,000 pieces of medical evi-

dence, 2 million pages of text, 25,000 training cases—far beyond the capac-ity of the best doctors in the world. More importantly, Watson’s immense computing power allows it to not only observe patterns from data but also learn through logical deduction simi-lar to the cognitive process of human beings. After constant training, fine tunes and learning, Watson is said to outperform human doctors signifi-cantly in lung cancer diagnosis. Apart from diagnosis, Watson can also sug-gest dosage for medicine prescrip-tion, demonstrating its breadth of ability. Dr. Watson is not just a theory— IBM is actually planning to make mon-ey out of selling Watson’s service and has already appointed Anthem Inc. as its reseller. Currently, Watson still plays a role of assisting doctors on their di-agnosis but who knows whether future supercomputers designed for medi-cal diagnosis is capable of replacing physicians completely. Now, the next question is—Will fate of surgeons be the same? There are al-ready signs of it yet probably not in the near future. The rise of robotic sur-gery foreshadows the story. Despite portraying a master-slave relationship without any autonomous element, cur-rent robotic surgery already overtakes bare-hand surgery in a number of as-pects. Not only can robotic surgery system filter away any natural tremor of the surgeon but it also displays a unique feature called motion scaling, which scales up or down surgeons joy-stick control to allow flexibility and fi-nesse in surgical procedures. Robotic surgery has been recognized for bet-ter recovery, less blood loss and l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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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plications rate, with researches in-dicating reduced morbidity in urology surgery and better outcome for treating rectal cancer. (Sohn et al., 2013; D’An-nibale et al., 2013) Till now, robotic sur-gery systems like the da Vinci surgical system has become a standard equip-ment in top-notch operation theatres across the globe. Another sign that technology is play-ing an ever more important role in sur-gery is the advancement of surgical navigation, which guides surgeons in performing surgical procedures with great precision. An example would be computer-assisted knee joint replace-ment surgery. Not only does it provide information of patient’s anatomy and generate model of patient’s knee but it also gives instant feedback to guide sur-geons for the angle and position of the incision. Such technology has already been introduced to Hong Kong in 2012 and though studies show doubts to its efficacy. (Bauwens, 2007; Kim, 2012) Currently, surgeons are still playing a leading role in computer-assisted sur-gery yet they may not be necessary in the future. Let us imagine what would happen if the robotic surgery system can be guided by computer naviga-tion system like those used in knee joint replacement—a surgeon will become redundant. Although there are still nu-merous technical difficulties in integrat-ing navigation and robotic arms, current technology hints that a fully autono-mous robotic surgery is highly possible in the future.

In this age when most occupations can be replaced by technology, what should we humans do in order to stay compet-itive? Without a doubt, we should be eyeing on jobs that robots and comput-ers cannot do. In the case of doctors, this means doing things that textbooks can not teach.

First of all, creativity is everything. A cru-cial edge of human over computers is our ability to innovate. The healthcare system still needs clinician scientists to shine the way ahead through research and invention. Computers only learn and think as they are programmed yet human being can think outside the box and come up with ingenious new ideas. After all, even if supercomputers take over the medical world, we still need people to devise diagnostic and treat-ment algorithm for currently untreat-able diseas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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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condly, dealing with patients is a del-icate art. As healthcare is more than just about health but also about care. Patients visit doctors not only because they want to be cured but reassur-anced. A key role that only doctors play is comforting patients and their family by converting hard medical diagnosis to humanistic caring. When presenting patients with the report of their biopsy for cancer, we do not want a cold, me-tallic computer to do the job. We need a caring doctor who can not only explain the results patiently but also answer pa-tients every question and listen to their worries. The same is true when we en-counter furious family members of a dis-eased patient after a medical error. We cannot expect computers to truly un-derstand how patients feel because of the simple facts that they do not die or form family bondings with others. Only human beings can understand human beings. Thirdly, doctors are always needed in emergency situations. For obvious rea-sons, supercomputers like Watson or robotic surgery systems like da Vinci system cannot deal with severe medical emergencies. In such critical situations, there is no way we can spend 15 min-utes recording sensor data for Watson to process and provide diagnosis. In-stant diagnosis has to be made with-in the split of a second based on very limited information from direct obser-vation. It is all down to the experience of doctor to come up with treatment plans within seconds. It would also be quite difficult to imagine Médecins Sans Frontières deploying supercomputers or robots to Haiti or Somalia. Let alone the difficulties in arranging its logistics and the inadequate electricity supply,

the uncertainties of the local situation means that it is almost impossible to utilize such cutting-edge technology in such difficult situation. After reading all these, it may seem that such information is irrelevant for current medical students—after all, the phenom-enon of medical professional replaced by technology won’t happen before half a century later. However, if we consid-er the fact that some of us will become leaders in the healthcare system should the day really come, it would be import-ant for us to think about the roles played by the next generation of medical pro-fessionals amid such radical change. Moreover, we medical students ought to reflect on whether reciting textbook knowledge alone is enough. If it is true, then computers must be a much better medical professional because nobody can outdo a computer when it comes to recalling hard knowledge. Last but not least, preserve a sense of crisis we must. It is often though that being admitted by the faculty of medicine means a se-cure career prospect. Nonetheless, we must be reminded that if we just rest on our laurels, we are doomed to be out-competed. Being sacked because of computers or robots sound ridiculous but once again, weavers 200 years ago haven’t thought that a tiny little shuttle in textile machines can leave them out of w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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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雨晴 童年

個 余光中曾說過:「人的一生有一個半童年。一個童年在自己小時候,而半個童年在自己孩子的小時候。」

  而我,把自己一個僅有的童年投進了社會的大海,似是把一瓶滿載思緒的玻璃瓶拋入無底深潭。昔日不平則鳴,深明「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毫不吝惜一己青春年華,浸淫於不能一蹴而就的社會時政,以之匡國濟時。滾滾思潮傾注茫茫大海,風雲變幻唯我踽踽獨行。如今忽爾明白,那玻璃瓶早已被海上冷冰冰的風浪偷走,它靜待時間推移,滄海枯為桑田,橫流散作成長的養分,眾人擺脫冷漠的籓籬,不再袖手旁觀,翻鬆準備已久的土壤,使它茁壯成長。

我輕撫著不朽的夢想,卻無意地劃破了未來我回眸一瞥,卻目睹蜷縮在一角,以黑暗蒙上雙眼的您我聆聽著社會的旋律,卻聽見了您內心深處的哀號我吐出舌頭輕輕一嚐,卻品出了世事荒涼我稍稍吸了一口,卻嗅出了污濁的氣牆我不由得吐出那俗氣,驀然發現溜走了的安詳

  一個最好的童年,這不是每個擁有一個半童年的人的盼望嗎?這不是每個剩餘半個童年的人的寄託嗎?

香港的童年在驚濤駭浪渡過,回歸前從九七年香港特別行政區成立、一國兩制實施、金融風暴吹襲、「沙士」肆虐、廿三條的草擬、人大屢次釋法、中港矛盾、政改、人大「八三一方案」為普選劃下框架、直至餘波未了的雨傘運動⋯⋯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切似注定了她一生的不平凡。

  近年,政改意見分化,民主、自由、法治、警權、政權、第四權——傳媒、甚至外國勢力之間的衝突和「被」衝突加劇、以至僵持,明爭暗鬥。政府妄顧法治,執政者公開發表傾斜的政治言論,顛倒事實,亦侮辱了大眾的智慧;警權以法律剝奪大多數人的集會權利,以法限權全失;少數傳媒作偏頗報導,試圖把其公眾影響力、良久的公信力一一賠上,指控士人不務正業, 以至對學術、言論、以至思想自由施壓。法治情況一度垂危。誰是誰非、眾說紛紜,聲音雖多,響聲雖大,卻零散嘈雜,世人對似是而非的時局根本摸不著頭腦,更遑論分析見解,似是潑婦罵街。社會正襟危坐於多事之秋,我想,這大概是因為那些「不務正業」的人吧!

  「不!這一切只不過是孩子在童年的反叛和魯莽。莫欺少年窮!」一國兩制下的民主路只不過走了十多年。二百多年時間,才僅僅建立一個受廣泛認可為「民主」體制的美國,香港又豈能不經一番冰霜苦?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爸爸老了,您看到的亦只是社會她返老還童的假象而矣。

自古以來,路旁的野草因行人不斷的前進,而不敢得寸進尺。香港從二十世紀初的英人壟斷管治,行政主導;二戰後逐步開放管治模式,拓展地方行政;港人參

與政治,逐步發展代議政制,人民得以選舉投票區議會、市政局;回歸前更擴大至立法會,實行間接民主;以至回歸後實行「一國兩制,高度自治」。社會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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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雨晴 童年

個逾百年開墾民主之途,千山萬水,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不斷跑、不斷跑,苦了半輩子,努力為自己的半個童年鋪下安穩的道路,換取我們現在擁有的力量和權力。時至今日,寬敞的大道竟愈來愈窄,社會她步履蹣跚地來回踱了踱步,或許只因年紀老邁而步伐緩慢而矣。又或許在她前方,還有比她更為年長的老人緩緩蠕動。所謂敬老尊賢,又豈能不讓?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孩子,父親日子不多,社會她老了,亦僅餘半個童年,只能以苟存的力量把她的半個童年押注到一個半童年身上,並把它的命運緊緊繫在您背上。請不要怪責爸爸硬把一堆重擔加諸於您身上。因為社會她那半個童年是屬於您的半個童年。難道您希望它受盡冷待,然後老死?

感時撫事增惋傷 奈何未懂駕風霜 醉倒桃源夢猶香 唯盼壯志留異鄉

  僅有的半個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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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a spy named J.B., you can give a possible list consisting of James Bond, Jason Bourne and Jack Bauer. In fact, James Bond is the benchmark for modern spy movies, and many strug-gle to be its companion. Kingsman: The Secret Service is one of them, but in quite a different way.

Based on a graphic novel and directed by Matthew Vaughn, whose works in-clude Kick-Ass, X-Men: First Class and also a now widely recognized Layer Cake which brought Daniel Craig into being chosen as the new James Bond. Targeting the younger generations as a high-octave action flick while intro-ducing them to the spy movie genre, Vaughn in fact created one, if not al-most, adults-only product skillfully by its use of violence and comedy, being a surprisingly twisted fun.

The film opens with Harry Hart (Col-in Firth), a Kingsman secret agent, in a mission with his colleagues to raid Middle East armed terrorists, but ends up with one of them dead. After re-turning to London, he approaches the dead colleague’s family and offered his son, Eggsy , a phone number and coded message in case Eggsy need-ed his help. 17 years later, an unem-ployed Eggsy (Taron Egerton) in his early twenties got caught joyriding in

in a stolen car, but was released with the help of Harry at his request. He was introduced to being a Kingsman agent after the death of one of the agents during the chase for the evil technology tycoon Richmond Valen-tine (Samuel L. Jackson), who ostensi-bly offered free SIM cards and Internet access worldwide but attempted to destroy the world through his ‘technol-ogy’. After undergoing rigorous train-ing and selection process, he eventu-ally became a successor of Harry after the latter’s death caused by Valentine, avenging his death.

Colin Firth, having a long time not in action movies, was successfully hooked into this project, thanks to Vaughn’s sensitive direction in the ul-tra-violent yet comic action sequenc-es, in particular the vicious fight in a church between him and other the innocent people, all mentally con-trolled by signals emitted from mo-bile phones equipped with Valen-tine’s freely distributed SIM cards. The scene was shot in several long takes, accompanied by a killer soundtrack of Lynyrd Skynyrd’s ‘Free Bird’, making it the most intense and funniest comical action sequence. Valentine’s hench-woman (Sofia Boutella), equipped with leg prosthetic blades for slic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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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es cleanly draw some amusement, which reminds me of Ichi in the notori-ously-known Japanese cult classic Ichi the Killer. But the most surprising hit, a head-blasting sequence by Valentine’s fused SIM card bombs installed in his followers’ head, was accompanied with fireworks and orchestral classic ‘Pomp and Circumstance’. Such comic violence may tone down itself by quick editing, avoiding excessive blood and using pleasurable music, in opposite to realistic violence appearing raw, unset-tling, unanticipated and of prolonged pattern. The spectrum of violence in films will be too broad to be discussed here; nonetheless, violence should al-ways be one of the many elements to make a film coherent, and it just fits here.

Basically, for audience having little tol-erance to violence or children, please steer them to the J.B.s for spy action movies instead. For those seeing Kings-man as another average action flick, Mi-chael Caine’s presence as Arthur, head of the Kingsmen would be a gem. Sam-uel L. Jackson’s role as a villain, hon-estly, was not very convincing despite moments of sparks with one-line jokes and attempts to be funny. This happens when there is insufficient focus on the villain’s characterization, one notable examples being Robert de Niro as Al Capone in The Untouchables. I would be impressed if another Mr. Goldfinger could appear. Perhaps Christoph Waltz can reach the legend in the upcoming

Bond 24—Spectre. I could not care about the villains more than a pair of prosthetic razor blades. Despite the disappointment, Mark Strong gave a refreshing performance as senior King-sman Merlin, who was intelligent, calm and loyal, as opposite to his usual ap-pearance as villains (notably in Sherlock Holmes and Kick-Ass).

Kingsman: The Secret Service is a nice attempt to bringing the audience a spectacular spy story, but in the end it is not the spy element that works, but the action sequences. For the better or for the worse, the blending of tra-ditional genres into one single film looks refreshing, though this does not mean it is risk-proof from pitfalls into being another generic production. Matthew Vaughn is no doubt an aspir-ing filmmaker who made his directorial debut Layer Cake out of Guy Ritchie’s Lock, Stock and Two Smoking Barrels and Snatch, both of which he also pro-duced. He has the passion to produce action sequences, bringing Colin Firth back to the genre, and he is ambitious to be in line with other J.B. franchises. However, he would have to pay atten-tion to plausibility and characterization, particularly when we are giving thumbs down to Michael Bay movies. There may be a sequel which Vaughn shows interest in handling, and he ought not to disappoint fans of the potential fran-chise with the same mistakes despite having done so for Kick-Ass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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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19 李彥男

「商」城記·「傷」城記︖

維多利亞港,港闊水深,乃舉世知名的天然良港。維港兩岸的摩天商廈星羅棋布,環球貿易廣場 (ICC) 和國際金融中心 (IFC) 更是俯視天下。入夜後,大廈的燈光使維多利亞港兩岸相互輝映,因而為香港贏得「東方之珠」的美名。只要親眼目睹過維多利亞港的璀璨,異鄉人對香港的感覺十居其九都會是繁華、昌盛,無不對這個睥睨全球的「彈丸之地」頂禮膜拜。   然而,這座城市的繁華,對市民來說,究竟是一種祝福,抑或只是一種由滿目瘡痍的繁華所帶來的詛咒?香港的繁華,其實只是市場壟斷的產物。就連《經濟學人》雜誌都曾經稱香港為「壟斷之邦」 (Land of Monopoly),所謂「空穴來風,事必有因」,讓我們先看看一組有關市場壟斷在香港的例子:兩家大型超級市場壟斷了百分之七十的市場,導致小型超市及士多的生存空間不斷收縮,由十幾年前的二、三百間,減少至現在不足五十間。傳統街市也不例外,以中環街市為

例,很多店舖因為無法跟超市競爭而被迫結業。除此之外,兩間連鎖便利店也完全扼殺了傳統士多的生存空間、兩所電視台壟斷了原本予取予求的電視台頻道(現在更發展成一台獨大)、兩所電力公司壟斷了全港的電力供應、汽油公司、課本出版商及報章聯手定價⋯⋯   以上的例子,其實只是香港市場壟斷情況的冰山一角。人們可能會問,市場壟斷究竟會對普羅市民造成甚麼負面影響,以致有「傷城」之說?   首先,筆者只要舉出一例,大家就會明白市場壟斷對市民帶來的傷害有多大。相信大家都不會對近日亞洲電視深陷財困危機而拖欠員工薪金的新聞感到陌生。早在這之前,兩間電視台實力差距懸殊的情況已經十分明顯,即使是兩台同播的節目,收視率也可以有雲泥之別,譬如數年前的賀歲煙花匯演,亞洲電視只錄得7點的收視;但無綫電視卻擁有31點的收視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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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城記·「傷」城記︖

這個「一台獨大」的局面所帶來的影響,恐怕不用多說,大家都心中有數。在市場壟斷下,市民的選擇少了,自然是「肉隨砧板上」,壟斷了市場的企業由於缺乏競爭對手的衝擊,因此沒有力求進步的原動力,為市民提供的産品及服務也難有質的提升,就像無綫電視的節目一樣,題材愈趨狹隘,節目質素每況愈下,「膠劇」百出。但奈何的是,沒有競爭對手可以在短期內對它造成巨大的威脅,在「慣性收視」的護蔭下,市民連得到高質素娛樂的權利都沒有。同理,電視台有「慣性收視」,其他壟斷着銷售市場的企業也會有「慣性消費」。沒有競爭對手,大企業就不用為維持商品及服務質素而費煞思量,更可以透過肆意抬高產品及服務價格來謀取利潤極大化。然而,在市場壟斷下,面對大企業如斯猖狂的營商手法,市民還能不「引頸就戮」嗎?   市場壟斷不但會扼殺普羅大眾享用優質商品及服務的權利,更會扼殺星斗市民的商機。   筆者在sem-break的時候有機會重回自己的出生地——澳門。雖然不是第一次踏足這片土地,但每每來到此地,總感覺這裏跟香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這裏不會只有兩所連鎖超市獨霸市場,亦不會只有兩所連鎖便利店獨步天下。相反,這兒的老式店舖及士多林立。相信已經熟悉了「香港模式」的大家,心中一定會有這個疑問:為何它們能夠在澳門的鬧市中、熙來攘往的人流中屹立不倒?這是因為市場壟斷在這裏沒有那麼嚴重。   說到這裏,相信大家都會有以下一段經歷:在香港的中心商業區、核心地段以

及普通鬧市中,似乎不容易找到一間非百佳、惠康之流的超市;非「7-Eleven」、OK之輩的便利店或士多。這個現象絕非偶然!由於市場壟斷早已紮根香港,成為一股根深蒂固的現象,小型店舖由於其極低的市場佔有率,令業主根本沒有太大意欲把舖位租給它們,遂大幅增加租金,希望可以提高門檻,令小商戶望而卻步,同時可以「清理門戶」,向正有租約在身的小店施壓,令它們被逼結業。加上由於香港的經濟產業過分傾向地產業,寸金尺土已成家常便飯,令租金及物業價格飇升,在這個情況下,只有大型連鎖企業才能承受如此高昂的租金,因此,小型店舖是很難跟大企業競爭的,形成惡性循環,導致小市民的商機不斷被扼殺。   在此,特再附以一例証明市場壟斷已經到了一個「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

  早前,良心超市家興超級市場在屯門富健花園未能在領匯的打壓下續租,現在取而代之的是百佳超級市場。起初,家興超市被普羅市民看作為對抗兩大超市聯手訂價的不公義行為的先鋒。然而,在市場壟斷的惡勢力下,兩大連鎖超市得以向貨品供應商施壓,令供應商不供應貨品予家興超市。及後,領匯甚至不再和它續租。一間本著良心經營的小型超市,最後還是敵不過大型連鎖超市的打壓。而在其它地區經營的家興超級市場,恐怕也同樣面對着這些困難及打壓吧!   猶記得在數十年前的香港,大企業轄下的連鎖商舖並不像現在般遍佈街頭巷尾。當年,小市民、小店經營沒有現在般處處受挫,為市民提供的商品及服務選擇不會像現在般寥若晨星。在時代的巨輪及市場壟斷的節奏下,一般星斗市民難以看見「百家爭鳴」的市場,不能看見「人無我有,人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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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的營商態度,更遑論覓得一絲的商機及生存空間。   而政府亦似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有見及此,它推出了《競爭法》(另有稱《反壟斷法》,Antitrust Law),期望可以透過不同程度的介入,致力打造一個沒有市場壟斷的營商環境。然而,四大商會之一的香港工業總會發言人就認為,單一競爭法是不能顧及各行業的特殊競爭情況的,競爭法應以個別行業方式立法,從而針對某些行業。但話說回來,我們應該怎樣衡量《競爭法》該針對哪些行業呢?立法會議員湯家驊曾經指出,個別行業立法的標準其實是很難作出定奪的,而且如果各行業有不同法例的話,即表示每個受管制行業都要設立監管者,這似乎不合成本效益。

  雖然如此,《競爭法》其實也有一定的成效。例如,立法在電訊業方面所取得的成效可謂立竿見影。現時本港的電訊業

已有類似公平競爭法的法例。自政府修訂電訊條例後,香港電訊市場得到健康的發展,在競爭成效方面於全球中保持領導地位。條例規定,持牌人不得在電訊市場進行釐定價格的協議,以及防止或限制他們有任何向競爭者提供貨品或服務的行動,持牌人之間亦不能按議定的地域或顧客界限進行分享電訊市場的協議。在這個大前提下,聯手定價和其它有違市場競爭的行為就得以被杜絕。

因此,電訊業的成功告訴了我們一件事:香港的市場壟斷其實並非藥石無靈,問題只在於我們會否抱著諱疾忌醫的態度。若我們再不正視這個問題,香港即使繼續披著繁華的面紗,然而,這片我們居住的土地,就只會慢慢演變成查爾斯‧狄更斯 (Charles Dickens) 在《雙城記》中所說的:那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It was the best of times, 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

  唯有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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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ving chinglish

The people of Hong Kong have a pe-culiar obsession with variations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In a VERY particular order) The Amer-ican accent is standard, the British is posh, Franglais is seductive, Hin-glish is comical, Cantonese-English is substandard, and Mandarin-English is simply negligible. Unlike Ponglish and Spanglish, the term Chinglish, which includes the concept of Can-tonese-English, is used often as a dis-paragement rather than a linguistic identity. For most locals, Chinglish is an ‘unsuccessful attempt to under-stand English through a Chinese ma-trix’ (Radtke, 2007:8), which has a pe-jorative and deprecating connotation (Vittachi, 2000).

English—the Road to PrestigeLanguage prestige is not rocket sci-ence, especially if you live in a multilin-gual community like Hong Kong. Ever since its first introduction to the fra-grant harbour by British traders in the

der British rule in 1800s. Till this day, English is one of the two official lan-guages of Hong Kong, used widely in government organisations, businesses and academic institutions. In a society where ethnic Chinese make up 95% of the population, the Chinese language naturally serves as the predominant medium of written and spoken com-munication, leaving the English lan-guage for the rich, the powerful, and the educated.

Speak Good EnglishWhile most Hong Kongers would un-apologetically leave their Chinglish for more ‘standard’ dialects, Singa-poreans have more of a love-hate relationship with ‘Singlish’, the Singa-porean equivalent of Chinglish. If you have been to Singapore, spoken to Singaporeans, or even watched the Singaporean film I Not Stupid(小孩

不笨), you would not find the intense and ‘la’ and ‘leh’-filled Singapore Col-loquial English unfamiliar. Like Chin-glish, Singlish is regarded by its na-tional government and upper class as a major threat to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a ‘substandard variety that handicaps Singaporeans’ (Lee Kuan Yew and Goh Chok Tong, 1999), and surely ‘not a part of Singapore’s identity’ (Lee Hsien Loong, 2001). To emphasise their point, the government launched the Speak Good English Movement (SGEM) in 2000. Children were taught

1600s, the English language has been associated with high socio-economic status in Hong Kong. The connota-tion is further strengthened when Hong Kong came 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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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ndard English, native English speakers replaced local Singaporeans as school teachers, and TV programmes and music with Singlish were censored.

Save our SinglishIt was obvious that most Singaporeans do not agree with their government on the treatment of Singlish. Ironically, it was SGEM that sparked discussions on the linguistic identity and cultural value of Singlish in Singapore. In 2002, two years after the start of SGEM, TalkingCock, a Singaporean satirical and humour web-site, launched the Save Our Singlish Campaign as a ‘complement to SGEM’. They declared that they completely sup-port the writing and speaking of good English, but believe saving Singlish is equally important as it is a crucial part of the Singaporean culture and heritage. They argued that Singaporeans are able to tell the difference between English and Singlish, and are capable of switching be-tween the two sociolects in response to different people and settings, and hence it is possible to master proper English and good Singlish at the same time. In response to SGEM 2010, in particular its notion of using post-its to correct public signs written in poor English, a facebook fanpage named Speak Good Singlish Movement (SSSM) was set up in 2010, in-viting supporters to send in snapshots of their own home-made signs with proper Singlish. In the past decade, SSSM is in no way less widespread than SGEM. In fact, Singlish has transformed from a substan-dard variation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to a mascot of the Singaporean identity.

Chinglish, the next Singlish?Despite the many similarities between Chinglish and Singlish, it would be un-wise to take Chinglish completely out of its context and to declare it our next icon of the localisation movement. It must be emphasised that unlike Singlish, Chin-glish is not the predominant language used in daily life communication in our society. English in Hong Kong remains on legal documents and government buildings while Singlish is alive in mar-kets, businesses and local communities and thus has greater linguistic and cultur-al value. Nevertheless, for the people of Hong Kong, there is much to learn from the case of Singlish. Linguist David Yoong argued that the language (Singlish) can be used to ‘forge rapport and, perhaps more importantly, the Singaporean iden-tity’. Sociolinguist Anthea Fraser Gupta put forward the argument that Singlish and standard English can and do co-ex-ist, saying that ‘there is no evidence that the presence of Singlish causes dam-age to standard English’. Similarly, Chin-glish deserves more than being simply brushed off as substandard English. No different from Yuanyang (coffee with tea), fried spaghetti and bilingual road signs, Chinglish is the objective phenonme-non of east-meets-west in Hong Kong, a unique component of the city’s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fabric, an integral part of the people’s identity and social cohesion. We talk of preservation of buildings, fes-tivals and even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characters, but seldom we see Chinglish as something of value as well. Perhaps it is time we start our own ‘Save our Chin-glish’ move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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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髮 N19 堯十一

不記得從甚麼時候開始,我的頭髮就沒有長得碰到脖子的一天。斷髮的緣由已無從考究,只記得自己走進理髮店的那一天,倒是鼓足了十分的勇氣。「女孩子把幾顆頭毛弄成這樣算甚麼東西!」他們說。「女孩子就應該留一把長長的秀髮!」他們又說。但那時候的我,管他們說個甚麼亂七八糟的,我剪甚麼髮型,剪多短,老天爺說了算。   短髮,是爽朗瀟灑的勳章。短髮的女孩子,從來就沒有甚麼羈絆。生在女校的短髮女孩們,更活似一朵朵灑脫豪邁的交際花。一把鐵剪一咔嚓,剪去的不單是腦後一把厚厚的掃帚,還有那怎麼吹也吹不乾的濕答答的煩惱,和那拼命梳也梳不開的死纏成一團的心結。校裙裡套上一條運動褲,恤衫袖子捲到手肘,腦後一身輕的我就這樣在校園裡招搖著,跑著,跳著。也不知道是我性格本來如此,還是頭髮的長度跟臉皮的厚度此消彼長,那把短髮幾乎成為了我的萬能通行證。要是惹惱了誰,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一蹭他的肩,那皺得能夾死兩只蒼蠅的眉川便不由自主地放鬆了;要是小測考砸了,帶著哭腔喊上一句:「沒辦法,誰叫髮型師太野蠻,一剪子剪下去,不小心把我的慧根也剪掉了半截。」再怒髮衝冠的老師也會消了氣,萬試萬靈。那時候,誰也喜歡我那顆蘑菇似的腦袋,只有媽媽整天嘆著氣問老天爺,怎麼就她家姑娘這麼沒女人味。   隨著年月過去,我慢慢地長高了,教室從一樓搬到了頂樓,但那頭短髮卻還是一如既往的短。然而那時候除了海拔的變化,那些懵懂的小豆芽菜們也悄悄地開出了花,春天的風吹呀吹,把嫩黃的花瓣吹得滿地,讓人看得心裡癢癢的。梳著小辮子的姊妹勾著我的手悄悄地耳語道:「你過來你過來,你有喜歡的男生了嗎?」我想了片刻,故作神秘地點了點頭。「是誰!是補習班坐你旁邊那個吧!」本來勾著我的手又勾得更緊了,姊妹激動得滿臉通紅連忙追問。我若有所思地撓了撓鬆軟的頭髮,看著遠方說道:「不是,是彭于晏。」「滾!那不算!」姊妹甩開我的手,呲牙咧嘴地對我揮了揮拳頭,揚長而

去。看著那一朵朵要開不開的花蕾們,我依然故我地奔跑著,放肆著。那時候,誰也喜歡我那顆蘑菇似的腦袋,只有媽媽苦口婆心地勸著,說我再不把頭髮留長,以後就沒有男孩子喜歡了。   可是,我還真的挺喜歡彭于晏的嘛。    這個短髮女孩就這樣自由自在地橫衝直撞了五個年頭,終於滿心歡喜地闖進了那片名叫大學的新土地。然而,她的存在似乎在這個大觀園裡顯得格格不入:她沒有溫柔恬靜的性格;她沒有嬌滴滴得讓人聽著便酥了骨頭的聲音;她沒有傾國傾城傾醫學院的面容。更重要是,她,沒有一頭亮麗柔順的披肩長髮。人浪不斷流轉,佇立其中的我看著眼前掠過的男和女,總不住思索,思索為何任我飛翔的天空更寬闊了,我反而覺得狹隘得伸不直翅膀,擁擠得透不過氣來。這時候,好像不是誰也這麼喜歡我那顆蘑菇似的腦袋,只是媽媽仍依舊嘆道:「就叫你早點開始留長頭髮,學著點打扮,看現在誰也比不上了吧。」   最後,短髮女孩開始留起了長頭髮。也許有一天,她的秀髮終究能長得披肩,然而她瞳孔裡身穿運動褲的自己,卻開始漸漸模糊,最終在那一天化作一團叫作回憶的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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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醫生!史醫生!是我的舊病復發嗎?」何教授的聲音把史醫生從遙遠的回憶拉了回來。

 「暫時不太清楚,我想還是先行留院觀察吧⋯⋯」

  何教授的症狀似曾相識,鼻塞、發燒、疲倦、肌肉痛、出紅疹、腎功能衰退,正是韋格納肉芽腫 (Wege-ner’s granulomatosis) 的典型病徵。不過何教授的病情一向都控制得非常好,為何今次會突然復發呢?

  史醫生沉默地拿起何教授那疊厚厚的病歷,不斷翻閱,渴望從中找到一點線索。何教授多年來一直以免疫抑制藥物硫唑嘌呤 (Azathioprine) 來控制疾病,一向都沒有復發的痕跡。史醫生沉思了很久,卻依舊毫無頭緒,腦海如白紙般空白。

  完成了門診的工作後,史醫生立即回到內科病房。何教授已經換上了淺綠色的病人衣服,躺了在病床上。他一框斯文的眼鏡後藏著深邃而充滿智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勾起一個溫淺微笑,疾病似乎無損何教授那學者的優雅氣質。

  「何教授,以你現在的病徵來看,可能是舊病復發。但你長期服用免疫抑制藥物,所以免疫系統較一般人差,所以我們也要考慮感染的問題。」史醫生慢慢地解釋到,實習醫生 Chris Wong 則站在後面聽著。黑黝黝的皮膚,方方的小臉,及直直的鼻子,令他看來活像一個陽光男孩。

  Chris Wong 一向視史醫生為偶像,在他心中,史醫生就如華陀再世,是一位妙手回春的神醫,所以他很珍惜每個從他身上學習的機會。

  「我當然相信你啦,史醫生。全靠你當年醫好我,我才可以看著兒子成長,我一個月前才剛剛參加了他的婚禮,我想我快可以抱孫了。」何教

授的嘴角向上一揚。普天下的父母談起自己孩子的時候,都總不禁會心微笑。

 「哈哈,真替你高興。那你近來有接觸過有發燒或者其他跟你有相同病徵的人嗎?」長期服用免疫抑制藥物的病人很容易得到各種奇怪罕見的感染,所以史醫生必須問清楚這些資料。

 「我想沒有吧?」

 「那有接觸過野生動物嗎?近來有沒有外遊?」史醫生繼續問到。

 「野生動物就應該沒有。不過我之前到過美國參加兒子的婚禮呢,之後我們一家人在紐約遊玩了幾天。我們一家已經很久沒有試過一起去旅行了。」何教授興奮地回答道。

 「咦,你的兒子住在美國嗎?」史醫生也感覺到何教授喜悅的心情,微微一笑。

 「對呀,他讀完大學之後就到了華爾街工作,之後一直在紐約居住。他說做金融工作賺錢比較容易。其實我覺得金融工作不適合他,真不明白他為何不肯繼續在大學做研究工作,那才是他的興趣呀!現在的他賺錢雖然不少,但他並不享受他的工作。」何教授忽然發起牢騷。

  史醫生一向敬重何教授,因為他真心熱愛自己的工作,敬業樂業,將全副精力集中,專注於物理研究。當年史醫生就是受到他的熱誠所啟發,才真正愛上了當醫生。不過對於自己兒子未能子承父業,何教授顯然有些失望。

 「也許,多人走的路比較容易走?」史醫生若有所思地說道。

 「多人走的路不一定比較好走,但肯定比較擁擠。」何教授感慨地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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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氣。史醫生沉默了起來,思索了一會後,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至於你的病方面,我們會為你進行血液檢查。另外我們也會在你的血液、尿液、痰液中種菌,及安排你照胸部X光看看有沒有感染的跡象。」史醫生接著把頭轉向 Chris Wong,吩咐他安排各種檢查。

  翌日,史醫生再去跟進他的病情。一如史醫生所料,何教授並不會浪費任何思考物理問題的時間。病床上那一張張寫滿方程式的筆記,想必是教授昨夜完成的傑作。

  他再望向教授,只見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上佈滿了紅血絲,就彷似徹夜未眠般。這個情景似曾相識。何教授當初得了韋格納肉芽腫之時,不就試過因為表層鞏膜炎 (Episcleritis) 而雙眼變紅嗎?這一切就彷如在昨天發生,至今依然歷歷在目,歷史又再沿著舊有的軌跡重演嗎?

 「史醫生,我們已經有檢查的結果。何教授白血球正常,不像一般急性感染。他的血液、尿液、痰液都種不到菌,也排除了流行性感冒,與各種非典型肺炎 (Atypi-cal pneumonia)。胸部X光正常。與韋格納肉芽腫有關聯的 ANCA 抗體一樣是正常。唯獨腎功能繼續轉差,如果情況持續,我想我們可能要為何教授洗血了。」Chris Wong 雙手拿著檢查報告,向史醫生匯報。

 「但 ANCA 抗體不一定與韋格納肉芽腫的活潑程度相關。」史醫生嘆了口氣。「也就是說我仍不能排除舊病復發,卻又找不到任何感染的證據。」想不到他們又回到最初的起點,依舊毫無進展。

「但這兩個病的醫治方法完全相反啊!韋格納肉芽腫是自身免疫疾病,醫治方法為加重免疫抑制藥物,甚至可能要用極高劑量類固醇。但如果何教授有感染,加重免疫抑制藥物則會令感染不受控制,一發不可收拾。活躍的韋格納肉芽腫可以在數星期內致命,感染甚至可以在數天內致命。我們該怎樣辦?」Chris Wong 苦無頭緒。

反正已經走到了死胡同,拖延下去也不是辦法,史醫生決定奇兵突出。「我們就甚麼都不做,暫停所有藥物。」他鎮定自若地說。

  Chris Wong 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地望著史醫生,「那⋯⋯怎麼可以⋯⋯」

  「你剛剛不是說,活躍的韋格納肉芽腫可以在數星期內致命,感染甚至可以在數天內致命嗎?不同的疾病有不同的病情發展,暫停所有藥物,讓病情自然發展,有時候反而可以更準確地從病徵出現的時間推斷出疾病。而且免疫抑制藥物可以令感染一發不可收拾,我們當醫生的第一發則就是『Do no harm』,就算醫治不好病人,至少不要對病人做成傷害,明白嗎?」史醫生膽大心細,想出的方法看似荒謬,卻又令人意想不到地合乎邏輯,令 Chris Wong 佩服不已。

  史醫生繼續解釋:「韋格納肉芽腫主要攻擊呼吸系統,但現在何教授仍未有呼吸系統的病徵,而各種感染所攻擊的器官都不同。我們只要等到有新的症狀,便可以根據病徵及其出現的時間推斷出最有可能的疾病。這是毫無頭緒的情況下逼不得已的做法。」

  零晨一時,內科病房中悄然無聲,病人都已沉沉入睡,只剩何教授一人仍然對著厚厚的筆記,與彷如外星文字一般的物理方程式搏鬥。

  何教授靜靜思考,忽然想到一個解釋粒子特性的關鍵,興高采烈的他剛想寫下這個發現的時候,卻突然覺得胸口一緊,然後便透不過氣來。他嘗試用力呼吸,但每一次呼吸,都是一個折磨,那種窒息的感覺就如被海水浸滿了他的肺部一樣。何教授拼了最後一口氣,大叫了一聲:「醫⋯⋯醫生!」

當值的醫生是 Chris Wong,他趕快地為何教授做了身體檢查,並把情況通知史醫生。他再望一望監察儀器,發現何教授的血含氧量只有78%,是很危險的低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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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快,準備氧氣、lasix、nitro-glycerine、morphine!」Chris Wong 高聲叫喊道。

  史醫生也在這時候趕到,「出現了新呼吸系統病徵嗎?」

 「不,是心臟衰竭。」Chris Wong 有點大惑不解。

  史醫生再望望何教授的雙眼,紅紅的血絲下好像帶點微黃,「看,黃疸!」

  現在新的病徵終於出現了,史醫生差不多可以肯定這不是韋格納肉芽腫復發。然而何教授得的究竟是甚麼感染呢?

  史醫生想拿開床上的物理筆記,再為何教授進行更詳盡的身體檢查。但他手執筆記之際,一個想法如閃電般從天而降,來到腦中。何教授對物理研究如此著迷,難道⋯⋯

 「何教授,你上個月到美國旅行不只到過紐約,你還到過你密西西比州的舊實驗室,對嗎?」史醫生突然茅塞頓開,豁然開朗。這個如閃電般的想法,轟開了隔絕

開真相的厚厚圍牆。

  「我⋯⋯只是順道去⋯⋯順道去過⋯⋯那⋯⋯那重要嗎⋯⋯」何教授上氣不接下氣地吁吁說道。

  史醫生繼續解釋:「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的舊實驗室在密西西比河沿岸。每逄雨季,密西西比河都會河水高漲,甚至做成水災。這些雨水及河水很容易被動物,例如老鼠的尿液污染,所以如果接獲過這些污水,就很容易感染⋯⋯」

  「鉤端螺旋體病 (Leptospirosis)!」Chris Wong 興奮地高呼起來。

  「沒錯。鉤端螺旋體病由鉤端螺旋體 (Leptospira) 引起,這種細菌只於細胞內成長,所以血液、尿液、痰液都種不到菌,只有聚合酶鏈式反應 (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 等新式分子生物學技術才可檢測到。這種感染很多時候都不會引致白血球增高。在受感染後的4至14天,患者會開始出現發燒、疲倦、頭痛、肌肉痛、紅疹等病徵,之後細菌會開始走到腎臟,攻擊腎小管,引致腎衰竭。嚴重的話甚至會攻擊肝臟及心臟,引致黃疸及心臟衰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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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的說話彷彿可以穿透人的心扉一般,令 Chris Wong 對史醫生又多了一分敬意。

  「我立即通知微生物學部門進行聚合酶鏈式反應檢查去確認,並準備多西環素(Doxycycline)抗生素。」Chris Wong 說道。

  經過多天的治療後,何教授已經差不多完全康復。這時候,病床上的何教授一如以往地埋頭工作。

  「想不到你對研究的熱愛差不多要了你的命啊!」史醫生不無感慨地說道。

  「哈哈,那只是實驗室的地理位置問題,與熱愛研究無關吧?」何教授神采奕奕地笑了一笑,看來他的精神已經完全恢復。

  「況且今次的疾病也令我有所得著,我已經想通了一個解釋粒子特性的關鍵,我相信我很快便可以解破這個物理問題,解開宇宙的秘密。」看著何教授意氣風發、春風得意的樣子,史醫生不禁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明白何教授的粒子理論,正如何教授也永遠不可能明白史醫生診斷的罕見疾病,不過他們二人卻有一個並通點——從解決難題中找到無

窮樂趣。

「史醫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一把年輕而雄壯的聲線在史醫生背後響起,史醫生回頭一看,原來是 Chris Wong。

  「怎樣才可以做到一個像你般優秀的醫生?」他虛心地請教史醫生。

  史醫生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回答說:「我想是愛上自己的工作。看看何教授,他把研究物理問題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當然能成為偉大的天文物理學家。其實只要你喜歡你的工作,你一定會做的好!」

  「鈴、鈴、鈴⋯⋯」史醫生的手提電話突然響起。他看看來電顯示,原來是小晴。

  「喂。」史醫生掏出電話。

  電話的另一端卻傳來了一陣陣飲泣的聲音,史醫生跟小晴相識多年,從沒聽過小晴哭得如此可憐。

  「史醫生,我的媽媽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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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一行渾圓的氣泡

塵封著兒時的記憶

氣泡瞬間的爆破

彷彿將時間倒帶

劈啪 劈啪 劈啪

肆意破壞的暢快

清脆俐落的手感

我嘴角上揚

回味過後是一陣空虛

原來此刻的我

早已失去放肆的衝動

早已變得無動於衷

跌倒的傷痕

人心的試煉

社會的枷鎖

麻木是成長的印記

年月是無情的巨輪

把那充滿童趣的氣泡

壓得一個不剩

只留下扁平的記憶

If someone could just take me away,Organize my duties into a neat array,

And look into my heart with eyes like x-rays.

If someone could listen instead of assume,

Perhaps the impressions and prejudice would

not consume

All of me, and the old me I could resume.

I cannot tell you the truth,

Nor can I heal your injuries with a poof,

For I myself have to suffer a plain pain tooth.

I cannot excel in everything, even though I

push,And like ordinary people I sometimes beat

around the bushWith things I do not know, for example,

crush.

My life is just as normal: I wake up everyday,

I study, I play,

And I take my exams in May.

Identity does not guarantee certainty,

Not professionalism, virtues or serenity,

Nor does it embeds as a part of our personality.

We are all just walking, like everyone else, to

somewhere,

Somewhere high up, with thinner air,

Enduring a rocky path and offering our care.

We are not special,Not distinguished, not something that glows;We are just medicalStudents.

氣泡紙丨M20克思

Student丨M20 Meth Randall

氣泡紙丨M20克思一行一行渾圓的氣泡塵封著兒時的記憶氣泡瞬間的爆破彷彿將時間倒帶

劈啪 劈啪 劈啪肆意破壞的暢快清脆俐落的手感我嘴角上揚

回味過後是一陣空虛原來此刻的我早已失去放肆的衝動早已變得無動於衷

跌倒的傷痕人心的試煉社會的枷鎖麻木是成長的印記

年月是無情的巨輪把那充滿童趣的氣泡壓得一個不剩只留下扁平的記憶

If someone could just take me away,Organize my duties into a neat array,And look into my heart with eyes like x-rays.

If someone could listen instead of assume,Perhaps the impressions and prejudice would not consumeAll of me, and the old me I could resume.

I cannot tell you the truth,Nor can I heal your injuries with a poof,For I myself have to suffer a plain pain tooth.

I cannot excel in everything, even though I push,And like ordinary people I sometimes beat around the bushWith things I do not know, for example, crush.

My life is just as normal: I wake up everyday,I study, I play,And I take my exams in May.

Identity does not guarantee certainty,Not professionalism, virtues or serenity,

Nor does it embeds as a part of our personality.

We are all just walking, like everyone else, to somewhere,Somewhere high up, with thinner air,Enduring a rocky path and offering our care.

We are not special,Not distinguished, not something that glows;We are just medicalStud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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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倒的傷痕

人心的試煉

社會的枷鎖

麻木是成長的印記

年月是無情的巨輪

把那充滿童趣的氣泡

壓得一個不剩

只留下扁平的記憶

My life is just as normal: I wake up everyday,

I study, I play,

And I take my exams in May.

Identity does not guarantee certainty,

Not professionalism, virtues or serenity,

Nor does it embeds as a part of our personality.

We are all just walking, like everyone else, to

somewhere,

Somewhere high up, with thinner air,

Enduring a rocky path and offering our care.

We are not special,Not distinguished, not something that glows;We are just medicalStudents.

氣泡紙丨M20克思

Student丨M20 Meth Randall

氣泡紙丨M20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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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思》二零一五年度編輯委員會總編輯 馬國鳴副總編輯 蔡礎嶸 葉祈楓常務秘書 馬曉彤財務秘書 梁嘉圻文康秘書 陳俊諺文康秘書 陳俊諺藝術指導 黃慧怡出版秘書 麥晧霖圖像設計 林秋怡攝影 馬伊寧編輯 陳俊諺 陳鏡如 許雨晴 李彥男電郵:[email protected]啟思網頁:http://www.hkucaduceus.net/啟思網頁:http://www.hkucaduceus.net/啟思Facebook專頁:http://www.facebook.com/caduceusmshkusu香港大學學生會醫學會啟思編輯委員會出版

“ Aging is not ‘ lost youth’ but a new stage of opportunity and strength.”— Betty Fried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