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1

潘張米枝——馬卡道族的巫師，眾人的响婆

一、前言

最初發現自己擁有原住民身份，是在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那時候，我根本

不知道原住民三個字代表的是什麼，只覺得自己得到了一個有別於班上其他同學

的新身分，覺得新奇，覺得很酷。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便開始主動的利用學校課

本以及課外書籍了解原住民各族，也燃起了我對原住民的豐富文化資產的濃厚興

趣。

媽媽的娘家位在屏東滿州鄉，是排灣族。雖然媽媽的娘家並非居住在部落，

但她總喜歡提起關於原住民的故事，而這次的社會實踐的起因，便是因為媽媽所

說的故事。米枝阿嬤為我舅舅的岳母，所以媽媽從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米枝阿

嬤，她告訴我，米枝阿嬤是原住民的巫師，在當地非常的有名，而且常把她說得

有多神奇就有多神奇，因此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故想主動採訪米枝阿嬤一探究竟。

除此之外，近幾年隨著臺灣本土意識的興起，政府、媒體、民間團體等都越

來越重視原住民族的權益以及文化，這也才讓長久以來處於弱勢地位的原住民得

以受到大眾的關注，而我也才驚覺、想起自己的原住民身分，並開始主動關注原

住民議題，決定不再僅僅只是坐在沙發上「望著」原住民文化逐漸消逝，而是起

身「紀錄下」原住民文化的每一秒，並追求自我的身份認同。

二、馬卡道族

馬卡道族為平埔族的分支之一，大多分布在屏東沿山地帶，靠近平地附近的

部落村庄，延至恆春半島。著名的族人有：臺灣職棒選手潘威倫，以及現任立法

院院長蘇嘉全。

然而，在長期漢化教育，以及高山族的不認同（高山族不認同平埔族是原住

民的一員）當中，大多馬卡道族的原住民都已遺忘自己的血緣；也有的馬卡道族

人不願承認自身為平埔族，擔心被受歧視；甚至也有許多馬卡道族人從小在排灣

族群中生長，反而誤以為自己為排灣族人，更或者自以為漢人。

至今，馬卡道族的文化大多已消失或被同化，然而，近幾年不少馬卡道族人

正在積極恢復傳統文化及祭典（夜季），並極力爭取認同與復名。馬卡道族人不

但希望政府能還給馬卡道族一個正義，讓馬卡道族正名、被受承認，也希望其他

原住民能夠接納他們。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2

三、馬卡道族的巫師，眾人的响婆

（一） 潘張米枝

於民國 19 年出生於屏東縣滿州鄉長樂村，而後嫁到滿州鄉里德村，至今已

足 87 歲。擁有一半漢人、一半原住民（馬卡道族）血統，平常是使用閩南語與

人溝通，然馬卡道族屬於排灣族語群，故排灣族語為其母語，身份是馬卡道族的

巫師（閩南語稱為响婆）。擔任响婆至少四、五十年以上，受訪時津津樂道自己

被表揚為模範阿嬤。

我：「阿嬤在村裡的地位很大嗎？」

同我一起前去訪問响婆的舅舅替响婆回答：「當然很大啦！對於村民而言，

响婆是很重要的存在。無論大小事，大家第一個都會來找响婆幫忙。」

即使當地的原住民大多為上教會的基督徒，但對於他們而言，响婆仍然是重

要的存在，平常也會有是基督徒的原住民來找响婆幫忙。

（二） 老祖

數十年前的某一天，潘張米枝喝著酒在海邊散步，後來她將酒瓶放在沙灘

上，在海邊採了東邊的柳樹葉以及芙蓉便準備折返回家。然而，原本晴空萬里的

天空突然驟變，馬上開始颳風、打雷、下豪雨，活像個颱風天，潘張米枝便急忙

伸手要拿起酒瓶趕緊回家，但是酒瓶卻再也拿不起來。在那一瞬間，酒瓶中有聲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3

音朝著潘張米枝說話，要求她成為响婆，並且要恭奉祂一輩子，當下潘張米枝只

好答應。後來，當天的酒瓶便被响婆恭奉在神桌上，被稱為酒矸仔神（酒瓶神），

近幾年响婆則將酒瓶改換成現在的酒甕，稱為「老祖」。

▲上圖就是現在被响婆恭奉的酒甕，老祖。

※「老祖」

老祖可認定為「番仔神」，其實也就是平埔族的守護祖靈，屏東地區的平埔族

會稱祖靈為「老祖」，其他地區的平埔族則是稱之為「阿立祖」，祖靈沒有形體，

故不得塑造人像。除此之外，每年平埔族都會於老祖誕辰日舉行「老祖祭典」，

同時也因舉辦時間是在晚上，而被稱為「夜祭」。

我：「阿嬤，難道妳當下沒有想要拒絕當响婆嗎？」

响婆：「那個不能拒絕啦，拒絕的話會被靈作祟，人就會發瘋。」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4

（三）紫竹宮

响婆目前住在屏東縣滿州鄉里德村中簡單的平房，利用自家經營著紫竹宮，

神桌上恭奉著神明及老祖。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5

老祖

土地公

觀音

池府千歲

三太子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6

（四）關於响婆

响婆擁有與神溝通的能力，同時能替人消災解厄，故無論是身體生病、事業

不順等，都可以前來請响婆幫忙替自己消災解厄，當然若無任何不順遂也是可以

來找响婆，响婆仍會為你祈福消災。而且，响婆對於有求者通常是來者不拒，相

當大方，無論你是原住民還是漢人，响婆都會用同樣的心、同樣的愛去對待每一

位來者。除了平常替人消災解厄之外，一旦到了老祖的誕辰，便是由响婆來主持

馬卡道族的老祖祭典。

然而，正式成為响婆之前，必然的要有一些先決條件。第一，在施行法術的

過程中都需全程使用族語；第二，必須發毒誓。响婆必須要發誓，所學、所用之

術法皆不可用之傷人、害人，否則不只自己會有天譴、報應，就連後代子孫皆會

為此連累受苦。

後來，响婆提到「無字天書」，無字天書不是一本書，而是無形的法器，响

婆會使用無字天書做向（做法、施法），才能順利請神來，而响婆也提到，若是

心存歹念的人想利用無字天書請神、做壞事，無字天書都會失效。但是，除了無

字天書這個無形法器之外，响婆也必須要有其他法器才能夠做向，分別是番石榴

葉、豬骨、螺錢、無患子、乾蒲瓜殼等等。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7

▼下面三張圖皆為做向所需之法器。

螺錢

無患子

子

豬油、豬肉末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8

▲上圖的豬骨包含了豬的肩胛骨、大腿骨、髖骨…等。據响婆描述，

這些豬骨都已經使用了數十年，但仍完好如初就像當初新的一樣。

豬骨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9

▲上圖番石榴葉上黃色一小坨的是豬油及豬肉末。响婆說，番石榴葉就好比

漢人在使用的紙錢，而中間黃色的豬油、豬肉末，則象徵著金箔，兩者加

起來就是漢人的金紙。

我：「阿嬤，當响婆是要靠學習嗎？還是靠機緣？天份會遺傳嗎？」

响婆：「這不是說想當就可以當的，成為响婆的天份不會遺傳，一切都是靠

天命，若有機會成為响婆，你就會成為响婆，沒辦法就算你求祂也是沒有用。」

（四）做向(Palisi)

在開始做向之前，响婆會拿出法器依順序恭敬的擺在地上，等來者告知响婆

所要求的事物，等到一切都準備好後，响婆便會開始做向。

※做向：「向」源自於馬卡道、西拉雅等族語，發音應為 hiang，有時解釋為「法

術」，因此「做向」即為「作法、施法」。Palisi：排灣語，「祭祀、祈禱」之意。

番石榴葉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10

當法器都已準備好，响婆便會將乾蒲瓜殼夾在雙腿之間，再將豬油抹在乾蒲

瓜殼上頭，並將無患子放在殼上開始順時鐘繞著表面摩擦，响婆會開始喃喃念著

咒語，這是一種「請神」的儀式，而解答將會出現在無患子上，當問題有所解答，

無患子便會停在蒲瓜殼上。

乾蒲瓜殼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11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12

▲响婆在一邊解釋一邊示範的時候，無患子多次都沒有停住，原本我還有些失

望，後來响婆突然不講話了，雙手扶著無患子繞個幾圈之後，最後無患子真

的停在乾蒲瓜殼上，當下讓我大開眼界，趕緊拿出相機拍下這一幕。而响婆

則跟我說，是祂看我特地來採訪，就特地要讓我見識看看，所以才會成功。

照規定農曆 12 月 24 日「送神日」到 1 月 15 日「元宵節」這段期間是不能

做向的，因為這段日子神會回天庭，倘若在這段期間做向、請神下凡幫忙，將會

打擾到神的休息，不只對之不敬還可能會引起神怒。

因為當天採訪的日子剛好是農曆 1 月初，所以响婆沒辦法真實呈現做向的過

程給我看，只能以動作示範的方式告訴我整個做向流程，但我對於做向還是有些

疑問，响婆也很樂意地跟我分享實例。

响婆說，若今天來的是一個生病的人，便會照上述的過程開始請神解答，當

無患子停在乾蒲瓜殼上，就代表有邪靈、魔鬼在當事人身邊作祟，响婆會邊念咒

語邊拿番石榴葉擦拭病人全身，最後再將番石榴葉灑在病人身上，就得以驅趕邪

靈、魔鬼。

我：「阿嬤，這真的有效嗎？」

响婆：「前幾天才有一個生病的來找我，一下就好了，妳覺得有效嗎？」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13

（五）引以為傲的事蹟

有一次，山下的村莊內有一戶人家最近幾天鬧得雞犬不寧，原來是家裡有邪

靈作祟，於是那家人便請了道士到家裡淨化，沒想到家裡的情況並不樂觀，一個

道士竟然無法應付，於是那家人又再請了兩位道士來幫忙。然而，總共三名道士

一起作法卻還是無法處理家裡的邪靈，就在三名道士都作法作到汗流浹背、精神

上都快支撐不住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响婆到場了，原來是隔壁鄰居看不下去，

乾脆上山恭請响婆幫忙，平常向來熱心助人、來者不拒的响婆當然一口答應，立

刻就下山來了。响婆一到場，便拿出法器開始做向，沒三兩下、輕輕鬆鬆地就解

決了這家人的困擾，村民們原本早就對响婆相當恭敬了，當日又看見三名道士不

如一個响婆，可見响婆的功力不在話下，村民各個連聲讚嘆，而累垮在一旁的三

名道士也不禁對响婆產生敬佩之意。

又有一次，响婆親戚的車被賊給偷走，在報警數個月毫無所獲後，轉而向响

婆請求協助，响婆於是拿出法器、喃喃念咒的開始做向，當時她施法請神明協尋

失竊車輛，响婆當下眼睛閉起，就在黑暗中看見失竊車輛的所在位置，告知親戚

後，確實也在那個地點找到了失竊的車輛。

响婆露出驕傲的表情表示：我是模範阿嬤欸！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14

（六）心得

從以前，我就一直很喜歡臺灣宗教文化，我想或許是因為我很喜歡聽故事

吧！畢竟各個廟宇、神佛總是會有些神蹟奇事，而且臺灣少不了的是很多鄉野傳

奇，一個都比一個還要有趣。第一次聽到米枝阿嬤的事情，就讓我印象深刻，因

為原住民在臺灣一直是處於文化弱勢的狀態，更別說是原本人數就很稀少的原住

民巫師了，當我知道身邊就有著一位擁有臺灣瀕臨消失文化的人，我非常的興

奮、開心。

這是我第一次接觸到原住民的珍貴文化，當下的情緒非常激動，有一種「活

體歷史」又或者是「活化石」就在我眼前的感覺，我的眼睛、耳朵紛紛忙的一刻

都不能閒，急著想要記著响婆的身影、手法以及所說的每一句話；與此同時我也

很擔心，該不會這是最後一次了吧？就像响婆所說的，响婆文化並不是想要傳承

就能傳承，而是要有機緣，然而，時至今日也還未出現年輕的傳承者。

我想馬卡道族文化會傳承不易與社會變遷有關，隨著各個政府的統治、強硬

的政策下，不只馬卡道族的文化，其他各原住民族也是一樣，大多都已消失、瀕

臨，甚至被消磨殆盡，再加上與漢人的通婚、漢人的教育，以及部落年輕人的出

走，最終都難以傳承，面臨斷根。

或許馬卡道族的响婆文化已經難以再有傳人，但各地不少的學者、學生、文

史工作者都積極地在紀錄、維護著原住民傳統文化，政府、民間團體及部落本身

也開始著手進行文化復育等工作，就在我去採訪响婆當天的幾個月前，早有一組

高雄的研究生來過一趟了，而在此之前前去採訪响婆的人可說是數也數不清，今

日我能夠成為記錄响婆文化的其中一員，我感到非常榮幸。

最後，我要感謝米枝阿嬤接受我的採訪，阿嬤是好客、大方的人，但當天我

還是因為太緊張所以顯得很不安，儘管口中講著破爛臺語，但阿嬤還是很樂意與

我分享她的事情，甚至親身為我示範做向過程；再來我要感謝陪同我去找米枝阿

嬤的舅舅，謝謝舅舅幫忙我用臺語轉述我要問的事情，再用國語解釋給我聽，否

則這趟採訪不會這麼順利；還要感謝幫我連絡米枝阿嬤、安排一切行程的表姐，

謝謝妳願意特地請假陪我返屏東一趟，雖然最後仍是因公事無法抽身，但還是謝

謝妳。

最後我要感謝臺北大學社會學系，給了我這次的機會去做這次的採訪，不只

如此，還有補助能讓學生不必為費用煩惱。最一開始有參加社會實踐的想法，是

來自於大一上學期的社會實踐報告講座，看著學長姐們俐落的報告讓我不禁問自

己：我也可以做到嗎？經過這次的社會實踐，儘管全程並非都盡善盡美，但我想

最後的答案仍然是：YES！我做得到！

社學一 潘雅鈺 410574249

15

（七）參考資料

※馬卡道族相關：

(1)部落好朋友 (2014.02.12)《「平埔人」或「台灣人」，一樣都是人，有什麼好

丟臉！》，http://www.matataiwan.com/2014/02/12/my-name-is-makatao/

(2) 沒有名字的人 (2015.05.29)《【沒有名字的人】五個平埔族年輕人的自我追

尋：（5/5）我來自恆春，馬卡道族》，

http://gushi.tw/%E3%80%90%E6%B2%92%E6%9C%89%E5%90%8D%E5%AD%97%E7%9A%8

4%E4%BA%BA%E3%80%91%E4%BA%94%E5%80%8B%E5%B9%B3%E5%9F%94%E6%97%8F%E5%B

9%B4%E8%BC%95%E4%BA%BA%E7%9A%84%E8%87%AA%E6%88%91%E8%BF%BD%E5%B0%8B%E

F%BC%9A-4/

(3) 陳品君 (2016.05.13)《馬卡道在哪裡？沿山公路的平埔族群認同之旅》，

https://www.twreporter.org/a/makatao-identity

(4)馬卡道族—維基百科：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9%A6%AC%E5%8D%A1%E9%81%93%E6%97%8F

※老祖相關：

(1) 讀者投書 (2015.03.07)《因為看一個祭典有很多角度，所以臺灣好美！》，

http://www.matataiwan.com/2015/03/07/are-there-correct-ceremony/

(2) 臺灣原住民資訊網：http://www.tipp.org.tw/index.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