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浣花溪 - cnepaper.com · 子——辛丑随銮纪实》。这等忙乱...

1
《红楼梦》有处情节:宝玉 挨了贾政的一顿打,口干舌 燥,想喝酸梅汤。袭人伺候他 倒真是体贴周到,说酸梅汤是 个收敛东西,才挨了打,又不 许叫喊,自然急的那热毒热血 未免不存在心里,倘或吃下这 个去,激在心里,再弄出病来, 可怎么得了? 我读到此处,就在想,红 楼里的酸梅汤有没有冰镇过 呢?第 64 回说道,宝玉素昔 禀赋柔脆,虽暑月不敢用冰, 只以新汲井水将茶连壶浸在 盆内,不时更换,取其凉意而已。这 句话里的含义,冰镇冷饮应当是有 的,似乎还很常用,只是不敢给宝玉 胡吃。 “望梅止渴”这个典故大家都知 道。《三国演义》第 21 回,曹操率兵去 征张绣,路上缺水,将士皆渴。曹操 心生一计,鞭指丘陵,说:“前方有梅 林。”士兵们停了,嘴里生出口水来, 就暂时缓解了口渴。酸梅汤 的主要原料就是梅子,又叫乌 梅、青梅、酸梅、熏梅等。既是 食品,又是药物,具有生津止 渴、润胃护脾等功效。夏日饮 食当属首选,冰镇尤佳。 但是,古代没有电冰箱, 要怎么制冰呢?很简单,电冰 箱虽然没有,冰窖是有的。 中国官方藏冰制度悠久。 早在 3000 多年前的商代,贵族 王室就已经开始在冬日凿冰贮 藏于地窖,以备来年夏天消暑之 需。西周时期,设立“凌人”官 职,专门负责冰块的保存事宜。春秋时 期,诸侯们喜爱在宴席上饮用冰镇米 酒。《楚辞 · 招魂》中有“挫横冻饮,酹清 凉些”的语句,赞赏冰镇的糯米酒喝起 来既醇香又清凉。《三国志 · 魏志》也有 记载, “建安十九年,魏王曹操造台以藏 冰,为凌室,故号冰井。” 单单只是贮存,很难满足更多地 需要,怎样制造冰块呢?唐朝晚期, 人们因为生产火药而大量开采硝石, 偶然发现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 热量,导致水降温而结冰。于是,人 工制作的冰块开始出现了。这可以 算得上古代冷饮的飞跃!因为在此 之前,由于冰块保存的昂贵成本,使 得冰镇冷饮只能是贵族的享受,现在 冰块可以及时生产了。于是,咱老百 姓也有口福啦,今儿真高兴!呼朋唤 友上街去买冰。 宋朝流行各种饮品。孟元老的 《东京梦华录》第二卷“饮食果子”, 历数各种美食,其中提及“梅汁”,可 惜没有说具体的做法。今人李开周 撰有《食在宋朝》一书,经他考证,做 法如下:取梅十斤,先用盐渍,一天 后取出,榨成自然汁,滤干净,入锅 慢火熬煮,以滴水不散为度,冷却后 装入瓷瓶。宋朝杨万里有诗云:“帝 城六月日停午,市人如炊汗如雨。 卖冰一声隔水来,行人未吃心眼 开。”东京汴梁街头应当就有冰镇酸 梅汤出售了。 冰镇酸梅汤从此进入民间,逐 渐发展成了一个行业。有趣的是, 据《北京各行祖师调查记略》说,卖 酸梅汤小贩供奉的祖师爷是明太祖 朱元璋。朱元璋肯定不是酸梅汤的 发明者,但民间传说他卖过酸梅汤, 还说他喝了酸梅汤而幸免瘟疫之 难,故事当然不足为信,但再次强调 了酸梅汤的保健效果在明清时期业 已广为人知。所以曹雪芹的描述是 有事实根据的。 说起来,慈禧太后也极爱此 物。1900 年慈禧西狩,奔至长安,要 吃冰镇酸梅汤。然关中天气温热, 向无存冰,御膳房计无所出。后有 人谓,距城西南百余里之太白山有 岩洞,深邃阴凉,内有千年不化之 冰。遂得之解急。事见慈禧侄孙、 叶赫那拉 · 岳超写于 1962 年 的《庚 —辛丑随銮纪实》。这等忙乱 奔逃之际,还能想着一碗吃食,真不 知道说什么好了啊! 08 2017 年 8 月 11 日 星期五 责编 张兴渭 美编 谢小青 浣花溪 “浣花溪”题书:杨宗鸿 新闻热线:028-81710826 本版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你若如虹 范静义(吉林长春) 想起“人间”这个词的时 候,我正坐在宽窄巷子一张 椅子上,看熙熙攘攘过往的 人群。青石板街道密布着层 层叠叠的足迹,久远的足迹 深深沉入石板深处,返照出 暗淡却饱含锋芒的光亮,与 狭窄的天空相呼应。墙角长 出深绿的苔藓,那绿意,向 上、向外蔓延,越来越淡,淡 到近与无的时候,檐口藏青 的亮光向下延伸铺展,正好 漫漶成一片。这似乎是从遥 远的时光里独自徘徊而来的 古老人间,我们在这里完成 与过往生活的交融。一位朋 友说,你要记住,这不是仿古 街道,这就是古街道,不论是 建筑形态,还是骨子里的文 化,以及流露出的种种气息, 都是那个时代的。我们不是 把那个时代的一切搬到现 在,而是我们在这里沉入到 那个时代的人间。我折服于 他的智慧,然后反复想这个 词:“人间”。 一九二三年七月,被鲁 迅先生一直宠着也一直管着的 周作人给哥哥送了一封信。“鲁 迅先生:我昨天才知道—但过 去的事不必再说了—大家都 是可怜的人间……以后请不要 再到后边院子里来。没有别的 话。愿你安心、自重。”这要有多 重的伤,才能够让这相依为命十 七年、在八道湾一起住了三年的 兄弟突然反目?然而两人均未 恶声相向。鲁迅搬出八道湾,从 此兄弟别过,咫尺天涯。周作人 那句“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至 今读来,让人心颤。不论此后周 作人成为什么样的人,但在这个 兄弟阋于墙依旧互道悲悯的“人 间”,这个就此别过的“安心自 重”,这种君子不出恶声的生活 风度,何尝不是微观的“文脉”? 文脉久远,续断之间,总是 一个“人间”。一副四只飞鸟载 着太阳飞翔的金箔面具背后,是 三千多年前的人间。他们崇拜 太阳,以人、大牲畜和象牙为祭 品,祭祀场面宏大,程序烦琐,总 是要求得安稳的“人间”。我们 在他们留下的遗迹和器物之间 逡巡,最常用的语句就是“他们 创造了灿烂的文化”。问题是, 这个“文化”的存在,赋予我们以 什么样的现实意义?仅仅表明 我们这块土地上,先祖创造了独 一无二的辉煌?毁灭他们城邦 的,为什么是一场洪水?那场洪 水之后,他们去了哪里?他们所 创造的一切,包括对神的表达方 式、内心赞美或者排斥的情绪, 是否在后世一代一代的肉体和 灵魂之中,作为某种特质沉淀下 来、永久延续成为一个人种的特 质?我想不出答案,而且,我并 不认为那是文化研究可以解决 的问题。答案应该就在我们自 己灵与肉之中,我们不知道,是 因为它还在沉睡,并且不确定哪 一天会醒来。 街上有拴马桩,按照朋友的 说法,那就是“过去”的拴马桩。 得得马蹄由远及近,长袍书生, 或者一身甲胄的武夫,出现在迷 蒙的黄昏,或者阳光穿透薄雾的 清晨,或者滴滴答答雨滴溅起亮 光的午后,或者大雪照亮道路的 夜间,他们勒马、待马站稳,翻身 下来,把缰绳随手拴在桩子上, 进屋。如果是归人,自然有人把 马牵走,安置到宅第之外的棚子 里,按部就班照料好。如果是过 客,稍后会离开,马就只好站在 那里睡一阵子,等候主人的脚 步。这是那个代表“车水马龙” 原始意义的“人间”,“拴马桩”作 为一个原真的生活符号存在于 人们的习惯之中,留在人们生生 死死的视野里。时至今日,我们 面对这个符号表现出的好奇与 附会,已经很难同生活本身联系 在一起。而很多过客将自己的 手抓在拴马的地方,照张相,声 明到此一游,坐上汽车绝尘而 去,决不会想象“得得的马蹄是 个美丽的错误”。 宽巷子有个残存的门楼,上 书钟鼎文的“庐恺”。这一类的 题额并不少见,除了钟鼎文的书 法让人不好辨认之外,与“家宅 平安”之类的词语并无太大差 别。与诸多研究者明辨是 非的探讨不同,我宁愿相 信那些文字真的就是出现 在被设定那个年代。我们 总是期待,从某种文明机 缘中找到自己内心栖息的 密码,却难以正视现实与 未来。也许正是这样,一 条青石板小路在向前延 伸,小路两边玉米成行、水 稻垂穗、辣椒茄子闪闪发 亮、树枝上成熟的水果发 出甜香,鸡犬之声相闻,突 然就到了一所房子前,暗 影里的匾额上有颜鲁公体 式的“敦诗说礼”,柱子上的对联 却是“雨过染成千卷画,风来吹 起一帘诗”,文字也是灵动劲道 的苏子风格。站在现实的茂盛 生长与中国传统文脉之间,没有 丝毫违和感,就是我们自己沉迷 的时代,就是内心需要的安定与 栖止。 我们常常借着对古文明的 探幽,来寻觅人本身的文脉。古 代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可 以发现并把握一系列事实中所 蕴含的精神逻辑。然而那些事 实本身却难有定论,有的还显得 漂浮,并且被不同意向的泅渡者 占有或者抛弃。于是,不同的探 求者,就接受了不同的“人间”。 正因为如此,“文脉”应该就是 “人脉”,是人得以自我选择的精 神逻辑,以此面对变动不居的当 下和充满幻想的未来。我们无 法复制固体形态的过去,任何一 种以考古研究得出的结论重建 的建筑,实际上还是现代建筑。 古人的思维以及与这些思维相 统一的工具、材质、工序等等,无 法重复。古人的原真生活、思维 方式、艺术形态最直接的“文脉” 功能,或许正是让我们以此回归 自身,回归到我们作为一方水土 一方人的本真形态与精神安排。 我们曾经以自己的方式在 “人间”做出选择。当某一专断 而不容选择的思维安排强化为 所有人必然的精神倾向的时候, 这个选择变得简单直接,而人就 退隐到文明面目不清的背后。 我们曾经知道财富是可耻的而 贫穷是光荣的,我们立刻选择贫 穷而抛弃财富。我们曾经知道 个人是可耻的而集体是光荣的, 我们立刻选择集体而抛弃自 我。我们曾经知道温情是可耻 的斗争是光荣的,我们立刻选择 斗争抛弃温情。我们曾经知道 思考是可耻的遵从是光荣的,我 们立刻选择遵从抛弃思考。好 在“人间”慢慢改变,那些简单的 文化密码也渐渐失去了颠倒的 力量。然而这一切不是简单的 是非颠倒,也不能说是处心积虑 的阴谋,它正是某种“文脉”的传 承和选择,是我们作为人类本 身,对群居方式、生活逻辑与精 神基因的选择。我们在这样的 选择中,像任何一个物种那样繁 衍,绵延不绝。 我们所处的时代,无疑是幸 运的时代。至少,我们都可以追 求心安理得的美好。然而,文脉 之中流淌下来的,什么是美好? 曾经在博物馆里看到一把战刀, 刀柄装饰着黄金和翡翠,刀刃无 比锋利,寒光之间吐露炽热的血 痕。在冷兵器时代,这把刀无疑 是一把精美绝伦的杀人利器。 这也是一个文明的象征。我是 该赞颂这无与伦比的工艺精品 呢,还是该追溯它杀人如麻的历 史?文明的解释从来就是多元 的,一座城的原真文化的美好, 其实在于一座城最普遍的“人 间”。当然,我们引以为骄傲的, 有时常常也是:我们默默注视历 史之中存在或者可能存在的一 切之时,已经开始再造一个“文 化”的人间。 喜欢夏天,特喜欢夏 天夜间虫叫声。这种独 感来源于几年前的夜读。 那年清夏之夜,为了 谋得较好工作,在应聘 前,近乎恶补那家外企的 相关资料。毕竟白天干 了一天活,读资料,背条 例,不到半夜,眼睛困倦 的快睁不开了,索性,衣 不脱的迷糊起来。正待 进入美梦佳境中,猛听到 一阵一阵清脆叫声,声轻 音脆,轻缓有致。朦胧中 猜测是谁家妙龄女子深 更半夜还在清唱?忽而 又一声近乎高八度的长韵 声,使我浑身打一激灵,清 醒了,意识深处极想探寻 是谁家女子兴致这般高。 离座,开门,月下院 中寂静,无人影。放眼远望,院门紧闭亦 无人进来,四下里静悄悄的,此时,那婉约 之声也听不到了,我纳闷之余又有点害 怕。正想转身往屋里跑,那清脆声又响 起,比先前更动听了,不挪动脚步,转过身 来,朝院中四下里张望。声源处是在院东 菜地里。那是父母在院东新开辟的一块 菜地。初夏伊始,母亲就点上架豆,如今 豆花开满搭很高的芦柴架上,绿叶茂盛。 心中惊奇那妙女何以躲藏在豆架里唱 呢?一种胆量促使我上前探个究竟,拨开 绿叶,她又不唱了,静止不动,她复唱,顺 着声音,就在离我手拨豆叶处,月下定晴 细看,哪是妙龄女子,分明是一条绿虫,一 条长六厘米左右,翅膀较长且阔。只要我 不动,过一会,她又唱歌,给宁静小院增加 情趣,也把我的疲惫赶跑了。 母亲曾经告诉过我,她是勤劳使者 “纺织娘” —一种夏天的昆虫。白天 睡觉,晚上出没在菜园里,田野间,因其 亮丽歌喉,倍受乡人喜欢。难怪母亲常 拿“纺织娘”鼓励我。 知道是“纺织娘”清唱后,不再好奇, 也不再捉她于书桌上戏玩,转身回屋,继 续读书。那夜,不知是极想得到那份工 作,还是有着“纺织娘”清唱相陪?读得 很认真。后来,工作应聘顺利成功。 如今,每于夏夜读书,脑力疲惫,不 想动手写字,正欲上床睡觉。 “纺织娘”的 美妙歌声响起了,一声长,一声短,好似在 唤回我正要偷懒的心。每回听,则每回精 神振奋,脑袋灵活,读书亦能茅塞顿开,许 多写作上灵感都来源于她清丽歌声。 可爱的夏虫啊,在这短暂的季节里,你 竟用美妙歌喉在激励一个惰者思维。你使 我悟出生命的价值,时间的可贵。你使我 深悟,即便生命短暂,也要唱出最清丽与幸 福的人生来。难怪我的母亲时常拿你来教 育我,现在懂了,夏虫陪我夜读,读出人间 最美风景,读出人生中生命大美。 我们离农事已经很远,消 失的田畴并同农谚和节气,终 将进入被消解的大同。那年 的七月,不是倚靠西方宗教历 法的七月;流火,也并非渐渐 双音节化汉语的“流动火 焰”。如今口语形容酷热的 “七月流火”,来自诗经《豳风 · 七月》,这是诗经中最长的诗 篇之一,详细记载了西周初期 豳地(今陕西)奴隶一年逐月 的劳动和生活。而以七月流 火起兴,是因为这是一年的转 折,时令将由极盛而至渐衰。 所有的诗经注本都明确写着,这 个七月是指现在的九月,而流火则是 说大火星西坠,节侯渐凉。大家孔颖 达疏: “于七月之中有西流者,是火之 星也,知是将寒之渐。”我查了周历和 夏历的对比,恰恰相反,周的七月恰恰 应是夏历五月。中原的五月既未酷热 亦未转凉,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周朝 初立而新历未颁,周德周礼仍然未及 豳地,是以他们唱道: “为公子裳”、 “为 公子裘”、“女心伤悲”,这个令孔子无 限歌颂和怀念的西周,至少它的初期, 他们没有感觉到仁化的力量。 “火”星西流,燠热将去。和 “东”的繁荣昌茂相反,“西”指 向衰败结束,是以秋风是西 风,秋天是“西陆”,去世是“西 去”。能够看见“火”星西去, 应该是在晚上。那时候没有 成群的楼宇,整个大地呈现着 童年期的干净纯美,天宇蔚蓝 辽阔,火星曳着熊熊的尾巴, 向西缓缓而去,先民叹息一 声:炎夏终于要过去了。 苍穹里有多少颗星子?有 多少代人一次次举头,发现了这 个令人庆幸的消息?那是个心 灵无比敏锐的时代,人尚未背叛自然, 冷暖的消息都由自然发布,由心灵接 收。他们敬天畏神,神祇就活在他们的 周围。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他们的生 活,就像诗经的句子一样简单纯粹。今 天还有谁能感知,热与凉的细微差别, 并适时仰头,目送流火,看着季节慢慢 走远?我们不再敬神,相信人定胜天, 用科技另辟一个人造天地,以避寒暑, 心灵的触角渐渐萎缩,感知的毛孔渐渐 闭塞,我们自绝于自然,并渐行渐远。 所以, “七月流火”的语言直感,呈现的 图像是火,而不是秋气。 我知道不要美化那个时代,除了 繁重劳动和捐税,他们都无法保全自 己的妻女,“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 归”,即使被污辱,也只能伤悲。那是 一种怎样的无助无奈!文王武王承诺 的仁治德化,也许会在王城,广袤原野 上的草民,其贱如草,其命如草,即使 七月流火,他们发出的不是欢呼,而只 是太息。不管是纳禾、打猎还是绩麻, 都是为他人作嫁衣,何况,流火完毕, 严寒降至,只能在熏鼠之后的改岁,才 能“入此室处”,而此时室内,依然四壁 空无,而东风尚远。七月流火,那是一 种复杂的情绪,且幸且惧。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 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 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没有天气预报, 掌管农事的官员也未必来到每一片 地头,发布劝耕休憩的告示。那只秋 虫,一直向季节深处退去,像秋季不 断后退的湖水,终于来到床下,声声 悲鸣。我虽喜欢这样天真可爱的表 述,那不着一字的凉,一寸寸地挨近 皮肤,却为这寂寥的生命悲伤。什么 时候,我们才能重回自然,不再一味 迷信人定胜天,而是敬畏,和谐,人来 鸟不惊,却又富足,法治德化,传遍每 一寸土地。七月流火,十月,蟋蟀入 我床下,我端起清酒,听它鸣唱,肃然 礼敬这其实悲悯的秋神? 一夜雨,没有赶走丝 毫暑热。天憋闷得让人透 不过气来。我带晚起的儿 子下楼去吃早点,楼梯口的 院墙上,一大片浓绿的叶丛 中,一团团,一簇簇,橘黄色 的喇叭花鲜艳夺目。那带 着雨珠的花儿叶儿,让人的 心一下子清凉许多。 儿子看着那三五结 伴,竞相开放的花儿,问 我是什么花。我正要回 答,院墙边吃早饭的女人 热情地接过话茬:“是凌 霄,凌霄花。”女人身边的 孩子和我儿子一样大小, 也随口说道:“我老家栽 的还有呢,好几棵。” 我笑笑。女人的热 情感染了我,聊了起来。 女人在隔壁建筑工 地上干活,活不重,操作 机器,就是天太热。儿子 刚从乡下奶奶家过来,放 暑假了,在家不放心。丈 夫在开发区一个厂里当保安。孩子的姥 爷就是我们小区的门卫。怪不得与门卫 老张头长得像呢,是女儿。 她快人快语,黝黑的脸上一双大眼 睛也会说话。就像身后的凌霄花,在这 炎热的夏日里,质朴无华,又风姿绰约。 是的,凌霄花,不择泥土,不问环 境,在院边,在墙根,见风生根,见土长 叶,见光开花。很多花草在这酷暑里都 歇息了,凌霄花,烈日下,风雨里,依然 把花开得那么艳,那么鲜,那么美。 那孩子与我儿子都各掐一朵凌霄 花,捧在手里,用嘴吹着,用手摇着。那 孩子扑闪着黑黑的眼睛,突然仰头说: “我妈妈就叫凌霄。” 真的哩。这名字太美了。再看看 灰色的砖墙上,墨绿色的叶子内敛而紧 促,映衬得凌霄花热情而奔放。她脸红 红的,笑着说:“马上孩子就不来回跑 了,我们在这里买了一套按揭房。”说 着,用手指了指隔壁繁忙的建筑工地。 能看得出,她心里,流淌着喜悦和 幸福。 阳光围绕在女人身旁,空气中有些 许恬淡的芬芳。不知谁家正播放《雨中 印记》的钢琴曲。这琴声,这花香,让夏 日不再燥热,让雨季不再发霉,让这女 人一家子的日子充满美好和向往。 俞伯牙是春秋时期著名的 音乐大师。有一年,他写了一首 自认为非常优秀的曲目,取名为 《高山流水》,可是当他弹奏给人 们听以后,人们却都听不出这首 曲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俞伯牙心 里非常失落,就背着琴到处去游 览,希望可以遇见一位能欣赏这 首曲子的知音。 一次,俞伯牙走在川江峡 口一带的山路上,忽然遇到了 暴雨,他急忙躲到一座山崖下 避雨。雨越下越大,天地间白 茫茫一片。俞伯牙一时感慨, 就把琴从背上取下来弹奏了 起来。他正弹得高兴,突然发 现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山崖 下站着一个同样也在避雨的 樵夫,他非常认真地看着俞伯牙,倾 听着他的弹奏,俞伯牙不禁心想在 这荒山野外,这个樵夫难道还能听 得懂自己弹奏的曲子?于是 就停下来问道:“我看你听得 很认真,你也懂音律并且也能 听得懂我弹得曲子吗?” 樵夫难为情地笑笑说: “我不懂音律,但是我大致上 能听明白你琴中所弹的是你 的心声,你的琴音有时昂扬雄 伟,就像巍峨的高山,有时浩 浩荡荡,就像滔滔的流水,有 时候又轻巧灵活,就像是山中 的泉涧。”听了樵夫的话,俞伯 牙惊呆了,他急忙站起来向樵 夫施礼道: “我这首曲子在京 城那个人才汇聚之地也没人 能听懂,没想到在这个深山老 林里居然能遇上知音,真是万 幸呀,不过我很好奇,你既然 不懂音律,又怎么能听懂呢?” 樵夫笑笑说:“京城的人听不 懂,或许是因为他们只是用耳朵在 听吧。” “难道你不是用耳朵听的吗?” 俞伯牙好奇地问。 “如果我用耳朵来听,我应该更加 听不懂,因为我不懂音律,所以我是用 心听的,或许只有以心听曲才能聆听 到弹奏者的心情吧!”樵夫说。 俞伯牙听后非常兴奋,亲热地和 樵夫攀谈了起来,两人还结拜成好兄 弟,并去樵夫家中做客,最后二人约好 第二年的这个时候再相聚,然后俞伯 牙就告辞离开了。第二年,这个时候, 俞伯牙又来到了这里找樵夫,可是那 个樵夫却因为生病已经离世了,俞伯 牙来到樵夫的坟前热泪长流,他取出 琴对着坟墓再弹起了那首《高山流 水》,弹完后,俞伯牙举琴说了一句“以 心听曲者走矣,从此知音绝矣”,就把 琴摔碎了。从此以后,俞伯牙不再弹 琴,但这曲《高山流水》作为二人友谊 的见证,却一直流传至今。

Transcript of 08 浣花溪 - cnepaper.com · 子——辛丑随銮纪实》。这等忙乱...

Page 1: 08 浣花溪 - cnepaper.com · 子——辛丑随銮纪实》。这等忙乱 奔逃之际,还能想着一碗吃食,真不 知道说什么好了啊! 08 2017年8月11日 星期五

《红楼梦》有处情节:宝玉挨了贾政的一顿打,口干舌燥,想喝酸梅汤。袭人伺候他倒真是体贴周到,说酸梅汤是个收敛东西,才挨了打,又不许叫喊,自然急的那热毒热血未免不存在心里,倘或吃下这个去,激在心里,再弄出病来,可怎么得了?

我读到此处,就在想,红楼里的酸梅汤有没有冰镇过呢?第 64 回说道,宝玉素昔禀赋柔脆,虽暑月不敢用冰,只以新汲井水将茶连壶浸在盆内,不时更换,取其凉意而已。这句话里的含义,冰镇冷饮应当是有的,似乎还很常用,只是不敢给宝玉胡吃。

“望梅止渴”这个典故大家都知道。《三国演义》第21回,曹操率兵去征张绣,路上缺水,将士皆渴。曹操心生一计,鞭指丘陵,说:“前方有梅林。”士兵们停了,嘴里生出口水来,

就暂时缓解了口渴。酸梅汤的主要原料就是梅子,又叫乌梅、青梅、酸梅、熏梅等。既是食品,又是药物,具有生津止渴、润胃护脾等功效。夏日饮食当属首选,冰镇尤佳。

但是,古代没有电冰箱,要怎么制冰呢?很简单,电冰箱虽然没有,冰窖是有的。

中国官方藏冰制度悠久。早在3000多年前的商代,贵族王室就已经开始在冬日凿冰贮藏于地窖,以备来年夏天消暑之需。西周时期,设立“凌人”官

职,专门负责冰块的保存事宜。春秋时期,诸侯们喜爱在宴席上饮用冰镇米酒。《楚辞·招魂》中有“挫横冻饮,酹清凉些”的语句,赞赏冰镇的糯米酒喝起来既醇香又清凉。《三国志·魏志》也有记载,“建安十九年,魏王曹操造台以藏冰,为凌室,故号冰井。”

单单只是贮存,很难满足更多地需要,怎样制造冰块呢?唐朝晚期,人们因为生产火药而大量开采硝石,偶然发现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量,导致水降温而结冰。于是,人工制作的冰块开始出现了。这可以算得上古代冷饮的飞跃!因为在此之前,由于冰块保存的昂贵成本,使得冰镇冷饮只能是贵族的享受,现在冰块可以及时生产了。于是,咱老百姓也有口福啦,今儿真高兴!呼朋唤友上街去买冰。

宋朝流行各种饮品。孟元老的

《东京梦华录》第二卷“饮食果子”,历数各种美食,其中提及“梅汁”,可惜没有说具体的做法。今人李开周撰有《食在宋朝》一书,经他考证,做法如下:取梅十斤,先用盐渍,一天后取出,榨成自然汁,滤干净,入锅慢火熬煮,以滴水不散为度,冷却后装入瓷瓶。宋朝杨万里有诗云:“帝城六月日停午,市人如炊汗如雨。卖冰一声隔水来,行人未吃心眼开。”东京汴梁街头应当就有冰镇酸梅汤出售了。

冰镇酸梅汤从此进入民间,逐渐发展成了一个行业。有趣的是,据《北京各行祖师调查记略》说,卖酸梅汤小贩供奉的祖师爷是明太祖朱元璋。朱元璋肯定不是酸梅汤的发明者,但民间传说他卖过酸梅汤,还说他喝了酸梅汤而幸免瘟疫之难,故事当然不足为信,但再次强调了酸梅汤的保健效果在明清时期业已广为人知。所以曹雪芹的描述是有事实根据的。

说 起 来,慈 禧 太 后 也 极 爱 此物。1900年慈禧西狩,奔至长安,要吃冰镇酸梅汤。然关中天气温热,向无存冰,御膳房计无所出。后有人谓,距城西南百余里之太白山有岩洞,深邃阴凉,内有千年不化之冰。遂得之解急。事见慈禧侄孙、叶赫那拉·岳超写于 1962 年的《庚子——辛丑随銮纪实》。这等忙乱奔逃之际,还能想着一碗吃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啊!

08 2017年8月11日 星期五 责编 张兴渭 美编 谢小青 浣花溪

“浣花溪”题书:杨宗鸿

新闻热线:028-81710826 本版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

你若如虹 范静义(吉林长春)

想起“人间”这个词的时候,我正坐在宽窄巷子一张椅子上,看熙熙攘攘过往的人群。青石板街道密布着层层叠叠的足迹,久远的足迹深深沉入石板深处,返照出暗淡却饱含锋芒的光亮,与狭窄的天空相呼应。墙角长出深绿的苔藓,那绿意,向上、向外蔓延,越来越淡,淡到近与无的时候,檐口藏青的亮光向下延伸铺展,正好漫漶成一片。这似乎是从遥远的时光里独自徘徊而来的古老人间,我们在这里完成与过往生活的交融。一位朋友说,你要记住,这不是仿古街道,这就是古街道,不论是建筑形态,还是骨子里的文化,以及流露出的种种气息,都是那个时代的。我们不是把那个时代的一切搬到现在,而是我们在这里沉入到那个时代的人间。我折服于他的智慧,然后反复想这个词:“人间”。

一九二三年七月,被鲁迅先生一直宠着也一直管着的周作人给哥哥送了一封信。“鲁迅先生:我昨天才知道——但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没有别的话。愿你安心、自重。”这要有多重的伤,才能够让这相依为命十七年、在八道湾一起住了三年的兄弟突然反目?然而两人均未恶声相向。鲁迅搬出八道湾,从此兄弟别过,咫尺天涯。周作人那句“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至今读来,让人心颤。不论此后周作人成为什么样的人,但在这个兄弟阋于墙依旧互道悲悯的“人间”,这个就此别过的“安心自重”,这种君子不出恶声的生活风度,何尝不是微观的“文脉”?

文脉久远,续断之间,总是一个“人间”。一副四只飞鸟载着太阳飞翔的金箔面具背后,是三千多年前的人间。他们崇拜太阳,以人、大牲畜和象牙为祭品,祭祀场面宏大,程序烦琐,总是要求得安稳的“人间”。我们在他们留下的遗迹和器物之间逡巡,最常用的语句就是“他们创造了灿烂的文化”。问题是,这个“文化”的存在,赋予我们以什么样的现实意义?仅仅表明我们这块土地上,先祖创造了独一无二的辉煌?毁灭他们城邦的,为什么是一场洪水?那场洪水之后,他们去了哪里?他们所创造的一切,包括对神的表达方式、内心赞美或者排斥的情绪,是否在后世一代一代的肉体和灵魂之中,作为某种特质沉淀下来、永久延续成为一个人种的特质?我想不出答案,而且,我并不认为那是文化研究可以解决的问题。答案应该就在我们自己灵与肉之中,我们不知道,是因为它还在沉睡,并且不确定哪一天会醒来。

街上有拴马桩,按照朋友的说法,那就是“过去”的拴马桩。得得马蹄由远及近,长袍书生,或者一身甲胄的武夫,出现在迷蒙的黄昏,或者阳光穿透薄雾的清晨,或者滴滴答答雨滴溅起亮光的午后,或者大雪照亮道路的夜间,他们勒马、待马站稳,翻身下来,把缰绳随手拴在桩子上,进屋。如果是归人,自然有人把马牵走,安置到宅第之外的棚子里,按部就班照料好。如果是过客,稍后会离开,马就只好站在那里睡一阵子,等候主人的脚步。这是那个代表“车水马龙”原始意义的“人间”,“拴马桩”作为一个原真的生活符号存在于人们的习惯之中,留在人们生生死死的视野里。时至今日,我们面对这个符号表现出的好奇与附会,已经很难同生活本身联系在一起。而很多过客将自己的手抓在拴马的地方,照张相,声明到此一游,坐上汽车绝尘而去,决不会想象“得得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

宽巷子有个残存的门楼,上书钟鼎文的“庐恺”。这一类的题额并不少见,除了钟鼎文的书法让人不好辨认之外,与“家宅平安”之类的词语并无太大差

别。与诸多研究者明辨是非的探讨不同,我宁愿相信那些文字真的就是出现在被设定那个年代。我们总是期待,从某种文明机缘中找到自己内心栖息的密码,却难以正视现实与未来。也许正是这样,一条青石板小路在向前延伸,小路两边玉米成行、水稻垂穗、辣椒茄子闪闪发亮、树枝上成熟的水果发出甜香,鸡犬之声相闻,突然就到了一所房子前,暗影里的匾额上有颜鲁公体

式的“敦诗说礼”,柱子上的对联却是“雨过染成千卷画,风来吹起一帘诗”,文字也是灵动劲道的苏子风格。站在现实的茂盛生长与中国传统文脉之间,没有丝毫违和感,就是我们自己沉迷的时代,就是内心需要的安定与栖止。

我们常常借着对古文明的探幽,来寻觅人本身的文脉。古代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们可以发现并把握一系列事实中所蕴含的精神逻辑。然而那些事实本身却难有定论,有的还显得漂浮,并且被不同意向的泅渡者占有或者抛弃。于是,不同的探求者,就接受了不同的“人间”。正因为如此,“文脉”应该就是

“人脉”,是人得以自我选择的精神逻辑,以此面对变动不居的当下和充满幻想的未来。我们无法复制固体形态的过去,任何一种以考古研究得出的结论重建的建筑,实际上还是现代建筑。古人的思维以及与这些思维相统一的工具、材质、工序等等,无法重复。古人的原真生活、思维方式、艺术形态最直接的“文脉”功能,或许正是让我们以此回归自身,回归到我们作为一方水土一方人的本真形态与精神安排。

我们曾经以自己的方式在“人间”做出选择。当某一专断而不容选择的思维安排强化为所有人必然的精神倾向的时候,这个选择变得简单直接,而人就退隐到文明面目不清的背后。我们曾经知道财富是可耻的而贫穷是光荣的,我们立刻选择贫穷而抛弃财富。我们曾经知道个人是可耻的而集体是光荣的,我 们 立 刻 选 择 集 体 而 抛 弃 自我。我们曾经知道温情是可耻的斗争是光荣的,我们立刻选择斗争抛弃温情。我们曾经知道思考是可耻的遵从是光荣的,我们立刻选择遵从抛弃思考。好在“人间”慢慢改变,那些简单的文化密码也渐渐失去了颠倒的力量。然而这一切不是简单的是非颠倒,也不能说是处心积虑的阴谋,它正是某种“文脉”的传承和选择,是我们作为人类本身,对群居方式、生活逻辑与精神基因的选择。我们在这样的选择中,像任何一个物种那样繁衍,绵延不绝。

我们所处的时代,无疑是幸运的时代。至少,我们都可以追求心安理得的美好。然而,文脉之中流淌下来的,什么是美好?曾经在博物馆里看到一把战刀,刀柄装饰着黄金和翡翠,刀刃无比锋利,寒光之间吐露炽热的血痕。在冷兵器时代,这把刀无疑是一把精美绝伦的杀人利器。这也是一个文明的象征。我是该赞颂这无与伦比的工艺精品呢,还是该追溯它杀人如麻的历史?文明的解释从来就是多元的,一座城的原真文化的美好,其实在于一座城最普遍的“人间”。当然,我们引以为骄傲的,有时常常也是:我们默默注视历史之中存在或者可能存在的一切之时,已经开始再造一个“文化”的人间。

【俄尼长短书】

再造的人间

王林先(四川成都)

喜欢夏天,特喜欢夏天夜间虫叫声。这种独感来源于几年前的夜读。

那年清夏之夜,为了谋得较好工作,在应聘前,近乎恶补那家外企的相关资料。毕竟白天干了一天活,读资料,背条例,不到半夜,眼睛困倦的快睁不开了,索性,衣不脱的迷糊起来。正待进入美梦佳境中,猛听到一阵一阵清脆叫声,声轻音脆,轻缓有致。朦胧中猜测是谁家妙龄女子深更半夜还在清唱?忽而又一声近乎高八度的长韵声,使我浑身打一激灵,清醒了,意识深处极想探寻是谁家女子兴致这般高。

离座,开门,月下院中寂静,无人影。放眼远望,院门紧闭亦无人进来,四下里静悄悄的,此时,那婉约之声也听不到了,我纳闷之余又有点害怕。正想转身往屋里跑,那清脆声又响起,比先前更动听了,不挪动脚步,转过身来,朝院中四下里张望。声源处是在院东菜地里。那是父母在院东新开辟的一块菜地。初夏伊始,母亲就点上架豆,如今豆花开满搭很高的芦柴架上,绿叶茂盛。心中惊奇那妙女何以躲藏在豆架里唱呢?一种胆量促使我上前探个究竟,拨开绿叶,她又不唱了,静止不动,她复唱,顺着声音,就在离我手拨豆叶处,月下定晴细看,哪是妙龄女子,分明是一条绿虫,一条长六厘米左右,翅膀较长且阔。只要我不动,过一会,她又唱歌,给宁静小院增加情趣,也把我的疲惫赶跑了。

母亲曾经告诉过我,她是勤劳使者“纺织娘”——一种夏天的昆虫。白天睡觉,晚上出没在菜园里,田野间,因其亮丽歌喉,倍受乡人喜欢。难怪母亲常拿“纺织娘”鼓励我。

知道是“纺织娘”清唱后,不再好奇,也不再捉她于书桌上戏玩,转身回屋,继续读书。那夜,不知是极想得到那份工作,还是有着“纺织娘”清唱相陪?读得很认真。后来,工作应聘顺利成功。

如今,每于夏夜读书,脑力疲惫,不想动手写字,正欲上床睡觉。“纺织娘”的美妙歌声响起了,一声长,一声短,好似在唤回我正要偷懒的心。每回听,则每回精神振奋,脑袋灵活,读书亦能茅塞顿开,许多写作上灵感都来源于她清丽歌声。

可爱的夏虫啊,在这短暂的季节里,你竟用美妙歌喉在激励一个惰者思维。你使我悟出生命的价值,时间的可贵。你使我深悟,即便生命短暂,也要唱出最清丽与幸福的人生来。难怪我的母亲时常拿你来教育我,现在懂了,夏虫陪我夜读,读出人间最美风景,读出人生中生命大美。

【成长】

清夏虫叫声

王琴(江苏仪征)

【读书】

冰镇酸梅汤

林颐(浙江温岭)

我们离农事已经很远,消失的田畴并同农谚和节气,终将进入被消解的大同。那年的七月,不是倚靠西方宗教历法的七月;流火,也并非渐渐双 音 节 化 汉 语 的“ 流 动 火焰”。如今口语形容酷热的

“七月流火”,来自诗经《豳风·七月》,这是诗经中最长的诗篇之一,详细记载了西周初期豳地(今陕西)奴隶一年逐月的劳动和生活。而以七月流火起兴,是因为这是一年的转折,时令将由极盛而至渐衰。

所有的诗经注本都明确写着,这个七月是指现在的九月,而流火则是说大火星西坠,节侯渐凉。大家孔颖达疏:“于七月之中有西流者,是火之星也,知是将寒之渐。”我查了周历和夏历的对比,恰恰相反,周的七月恰恰应是夏历五月。中原的五月既未酷热亦未转凉,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周朝初立而新历未颁,周德周礼仍然未及豳地,是以他们唱道:“为公子裳”、“为公子裘”、“女心伤悲”,这个令孔子无限歌颂和怀念的西周,至少它的初期,他们没有感觉到仁化的力量。

“火”星西流,燠热将去。和

“东”的繁荣昌茂相反,“西”指向衰败结束,是以秋风是西风,秋天是“西陆”,去世是“西去”。能够看见“火”星西去,应该是在晚上。那时候没有成群的楼宇,整个大地呈现着童年期的干净纯美,天宇蔚蓝辽阔,火星曳着熊熊的尾巴,向西缓缓而去,先民叹息一声:炎夏终于要过去了。

苍穹里有多少颗星子?有多少代人一次次举头,发现了这个令人庆幸的消息?那是个心

灵无比敏锐的时代,人尚未背叛自然,冷暖的消息都由自然发布,由心灵接收。他们敬天畏神,神祇就活在他们的周围。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他们的生活,就像诗经的句子一样简单纯粹。今天还有谁能感知,热与凉的细微差别,并适时仰头,目送流火,看着季节慢慢走远?我们不再敬神,相信人定胜天,用科技另辟一个人造天地,以避寒暑,心灵的触角渐渐萎缩,感知的毛孔渐渐闭塞,我们自绝于自然,并渐行渐远。所以,“七月流火”的语言直感,呈现的图像是火,而不是秋气。

我知道不要美化那个时代,除了繁重劳动和捐税,他们都无法保全自

己的妻女,“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即使被污辱,也只能伤悲。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助无奈!文王武王承诺的仁治德化,也许会在王城,广袤原野上的草民,其贱如草,其命如草,即使七月流火,他们发出的不是欢呼,而只是太息。不管是纳禾、打猎还是绩麻,都是为他人作嫁衣,何况,流火完毕,严寒降至,只能在熏鼠之后的改岁,才能“入此室处”,而此时室内,依然四壁空无,而东风尚远。七月流火,那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且幸且惧。

“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没有天气预报,掌管农事的官员也未必来到每一片地头,发布劝耕休憩的告示。那只秋虫,一直向季节深处退去,像秋季不断后退的湖水,终于来到床下,声声悲鸣。我虽喜欢这样天真可爱的表述,那不着一字的凉,一寸寸地挨近皮肤,却为这寂寥的生命悲伤。什么时候,我们才能重回自然,不再一味迷信人定胜天,而是敬畏,和谐,人来鸟不惊,却又富足,法治德化,传遍每一寸土地。七月流火,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我端起清酒,听它鸣唱,肃然礼敬这其实悲悯的秋神?

【季节】

七月流火

董改正(安徽铜陵)

一夜雨,没有赶走丝毫暑热。天憋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我带晚起的儿子下楼去吃早点,楼梯口的院墙上,一大片浓绿的叶丛中,一团团,一簇簇,橘黄色的喇叭花鲜艳夺目。那带着雨珠的花儿叶儿,让人的心一下子清凉许多。

儿子看着那三五结伴,竞相开放的花儿,问我是什么花。我正要回答,院墙边吃早饭的女人热情地接过话茬:“是凌霄,凌霄花。”女人身边的孩子和我儿子一样大小,也随口说道:“我老家栽的还有呢,好几棵。”

我笑笑。女人的热情感染了我,聊了起来。

女人在隔壁建筑工地上干活,活不重,操作机器,就是天太热。儿子刚从乡下奶奶家过来,放暑假了,在家不放心。丈

夫在开发区一个厂里当保安。孩子的姥爷就是我们小区的门卫。怪不得与门卫老张头长得像呢,是女儿。

她快人快语,黝黑的脸上一双大眼睛也会说话。就像身后的凌霄花,在这炎热的夏日里,质朴无华,又风姿绰约。

是的,凌霄花,不择泥土,不问环境,在院边,在墙根,见风生根,见土长叶,见光开花。很多花草在这酷暑里都歇息了,凌霄花,烈日下,风雨里,依然把花开得那么艳,那么鲜,那么美。

那孩子与我儿子都各掐一朵凌霄花,捧在手里,用嘴吹着,用手摇着。那孩子扑闪着黑黑的眼睛,突然仰头说:

“我妈妈就叫凌霄。”真的哩。这名字太美了。再看看

灰色的砖墙上,墨绿色的叶子内敛而紧促,映衬得凌霄花热情而奔放。她脸红红的,笑着说:“马上孩子就不来回跑了,我们在这里买了一套按揭房。”说着,用手指了指隔壁繁忙的建筑工地。

能看得出,她心里,流淌着喜悦和幸福。

阳光围绕在女人身旁,空气中有些许恬淡的芬芳。不知谁家正播放《雨中印记》的钢琴曲。这琴声,这花香,让夏日不再燥热,让雨季不再发霉,让这女人一家子的日子充满美好和向往。

【感受】

夏日里的凌霄花

李梅(安徽阜阳)

俞伯牙是春秋时期著名的音乐大师。有一年,他写了一首自认为非常优秀的曲目,取名为《高山流水》,可是当他弹奏给人们听以后,人们却都听不出这首曲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俞伯牙心里非常失落,就背着琴到处去游览,希望可以遇见一位能欣赏这首曲子的知音。

一次,俞伯牙走在川江峡口一带的山路上,忽然遇到了暴雨,他急忙躲到一座山崖下避雨。雨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俞伯牙一时感慨,就把琴从背上取下来弹奏了起来。他正弹得高兴,突然发现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山崖下站着一个同样也在避雨的樵夫,他非常认真地看着俞伯牙,倾听着他的弹奏,俞伯牙不禁心想在这荒山野外,这个樵夫难道还能听

得懂自己弹奏的曲子?于是就停下来问道:“我看你听得很认真,你也懂音律并且也能听得懂我弹得曲子吗?”

樵夫难为情地笑笑说:“我不懂音律,但是我大致上能听明白你琴中所弹的是你的心声,你的琴音有时昂扬雄伟,就像巍峨的高山,有时浩浩荡荡,就像滔滔的流水,有时候又轻巧灵活,就像是山中的泉涧。”听了樵夫的话,俞伯牙惊呆了,他急忙站起来向樵夫施礼道:“我这首曲子在京城那个人才汇聚之地也没人能听懂,没想到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居然能遇上知音,真是万幸呀,不过我很好奇,你既然

不懂音律,又怎么能听懂呢?”樵夫笑笑说:“京城的人听不

懂,或许是因为他们只是用耳朵在

听吧。”“难道你不是用耳朵听的吗?”

俞伯牙好奇地问。“如果我用耳朵来听,我应该更加

听不懂,因为我不懂音律,所以我是用心听的,或许只有以心听曲才能聆听到弹奏者的心情吧!”樵夫说。

俞伯牙听后非常兴奋,亲热地和樵夫攀谈了起来,两人还结拜成好兄弟,并去樵夫家中做客,最后二人约好第二年的这个时候再相聚,然后俞伯牙就告辞离开了。第二年,这个时候,俞伯牙又来到了这里找樵夫,可是那个樵夫却因为生病已经离世了,俞伯牙来到樵夫的坟前热泪长流,他取出琴对着坟墓再弹起了那首《高山流水》,弹完后,俞伯牙举琴说了一句“以心听曲者走矣,从此知音绝矣”,就把琴摔碎了。从此以后,俞伯牙不再弹琴,但这曲《高山流水》作为二人友谊的见证,却一直流传至今。

【那些人】

以心听曲的樵夫

李安章(山东淄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