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真

中国科学院科技政策与管理科学研究所

学术期刊应当关注的科研伦理问题

报告提纲

一．学术期刊的责任

二．学术期刊可能面对的伦理问题

三．学术期刊的应对举措

一、学术期刊的责任

学术期刊是研究成果的重要载体，在发布研究成果、传播

学术思想、推动学术交流、促进学科建设等方面发挥着不

可替代的作用。

伴随着学术论文数量的迅速增长，以及前沿科研成果的不

断涌现，与之相关的伦理问题近年来开始受到社会越来越

多的关注。学术期刊能否妥善处理来自研究论文和编辑工

作中的伦理问题，愈益成为影响期刊内容质量和编辑出版

质量的关键要素。

为了维护研究人员间的互信和社会的信任，学

术期刊肩负着特殊的伦理责任：

确保发表研究内容的真实可靠性，推动研究人员遵守

研究过程中的伦理规范，防范处理学术不端行为

确保发表研究内容合乎伦理要求，尊重社会价值标准

，努力缓解前沿研究带来的价值冲突与风险争议。

二、学术期刊可能面对的伦理问题

（一）学术不端行为

1. 作者的不端行为

2. 审稿人的不端行为

3. 第三方机构的不端行为

（二）科研伦理争议

（一）学术不端行为

作者的

不端行为

（5）重复发表

（3）伪造

（4）一稿多投

（7）署名不当（6）拆分发表

（2）篡改

（1）剽窃

1. 作者的不端行为

（1）剽窃：直接将他人或已存在的思想、观点、文字表

述等，不加引注或说明，以自己的名义发表；过度引用他

人已发表文献的内容。

–剽窃观点

–剽窃数据

–剽窃图像

–剽窃研究（实验）方法

–剽窃文字表述

–剽窃未发表成果

（2）篡改：故意改变数据和事实，使其失去真实

性。

（3）伪造：编造或虚构数据或事实。

【Stapel案例】“史上最大的学术造假案”

荷兰社会心理学家Diederik Stapel，凭借精湛的数据造假手法，在顶级期刊上接连发表文章，成为举世闻名的学术大师。

Stapel的研究主题引人注目，涉及吃肉的人是否更易怒暴躁，脏乱环境是否令人更易对他人产生成见等等。不过让人震惊的是，他基本上都是通过自己编造数据完成了这些研究。当有人想查看他的原始数据时，Stapel会声称这些数据已经丢弃了，或声称自己肯定是值得信任的，有时还会以“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适合读博士”为由对学生加以要挟。

2011年，有两位研究生怀疑他的一项研究数据过于漂亮，他们对此进行了仔细检查并发现了问题，随后报告给了学校。Stapel曾工作过的阿姆斯特丹大学、格罗宁根大学和蒂尔堡大学成立了三个调查委员会，对此开展调查。

最终报告表明，Stapel在自己的至少55篇论文，以及他所指导的10名博士生的学位论文中伪造了数据。且统计分析表明，其他论文中也存在不端行为的证据。

虽然说Stapel伪造数据只是他的错，但是学术期刊的编辑和审稿者也应该为自己的粗心负责。

“我追求的不

再是真相，而

是美！”

（4）一稿多投：同一篇论文或只有微小差别（如论文题

目、关键词、摘要、作者排序、作者单位不同，或论文正

文有少量内容不同）的多篇论文，投给多个期刊；或在约

定或法定期限内再转投其他期刊。

（5）重复发表：未恰当说明，在论文中大量重复自己

已经发表论著中的内容。

科学编辑理事会（CSE）关于论文改投的说明

如果作者在稿件已经进入所投期刊的审稿程序时想要将它转投给其他

期刊，那么他们必须正式告知该期刊的编辑。稿件的所有合著者必须一致

同意此次撤稿，且应与期刊编辑沟通清楚。作者需要从期刊编辑那得到有

关稿件撤回的书面认可。在接到期刊认可撤回的通知后，作者才可以把稿

件再投给其他地方。作者还应该保留撤回通知的副件。

Editorial Policy Committee (2008-2009), Council of ScienceEditors.CSE’s White Paperon Promoting Integrityin Scientific JournalPublications,2009, p21.

（6）拆分发表：将实质上基于同一主题、数据、资料

的研究结果，本可以一次发表而拆分成若干单元，作为多

篇论文发表。

（7）署名不当：署名与对论文的实际贡献不符。

科学编辑理事会关于作者责任的补充说明

保密 作者和编辑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保密的基础上的。二者之间关于特定稿件内容的所有意见都应该保密。作者应该在评审和出版（如果稿件被接收的话）的全过程中保持联系。作者应该注意期刊关于与外部审稿人交流的政策（这个政策在很大程度是取决于期刊实行匿名或非匿名评审），注意期刊关于出版条例的政策（参见2.6）。

声明 当作者接受期刊的投稿要求时，就有责任明确其条款。它包含了著作的原创性的声明，作者对研究的实际贡献的声明，经济利益和利益冲突声明（一些期刊也要求作者说明研究中所使用的全部药品和装置的资助来源），并且如果需要的话，还有符合人类主题研究标准的声明（赫尔辛基宣言等）。

原创性 作者应该提供他们所作研究的原创性的声明。一些期刊可能还要求作者提供与他们研究相关的报告的副本（论文、稿件、摘要）。

贡献者 一些期刊要求作者提供贡献者名单。作者需要说明他们的特定贡献。药物和设备声明 一些期刊要求作者提供有关研究中所使用的全部药物或设备来源的声明。人类主题研究 所有期刊都应要求有关人类主题研究必须由公共审查委员会许可或者符合

《赫尔辛基宣言》的正式文件，研究者要使研究按照可接受的标准进行，如知情同意。动物研究 所有期刊都应要求涉及动物的研究要由动物研究委员会许可并且按照许可协议

执行。”Editorial Policy Committee(2005-2006), Council of Science Editors,

CSE's White Paper on Promoting Integrity in Scientific Journal Publications，p21，http://www.councilscienceeditors.org/editorial_policies/whitepaper/entire_whitepaper.pdf

2. 审稿人的不端行为

（1）不公开自身利益冲突

审稿人与作者之间存在实际或潜在的经济利益、个人利益或专业

利益冲突，但被联系审阅稿件时，没有向编辑部及时做出申明。

（2）公开他人的保密信息

违反期刊关于同行评议的保密要求，对外披露稿件内容。

（3）剽窃作者的观点或成果

将审阅稿件中的观点或成果，用于自己的论文、申请书或会议报

告等与审稿过程无关的个人事务。

（4）审稿意见不公正或不诚实

审稿意见不是依据稿件的科学价值、原创性和撰写质量，以及与

期刊宗旨的相关性，而是将作者的性别、职称、单位等非学术问

题作为考虑因素，提出具有歧视性或者人身攻击性的评审意见。

（5）推迟或不返回审稿意见

审稿人故意拖延与自己有潜在竞争关系的稿件评议流程。

3. 第三方机构的不端行为

2015年3月27日，英国现代生物出版集团（BMC）

宣布撤销在其属下刊物发表的43篇论文，其中41篇出

自中国作者。

2015年8月18日，德国施普林格出版集团

（Springer Group）撤销其属下10种期刊上发表的64

篇论文，涉事论文作者全部来自中国。

撤稿理由是发现有“第三方机构”有组织地为这

些论文提供虚假同行评审服务。

（1）什么是第三方机构？

第一方：论文投稿者

已完成论文初稿，需请人修改英语

已有题目和实验数据及写作意向，请别人代写论文

提供论文题目和结论，找人伪造论文

第二方：期刊编辑部

负责对来稿的受理和送审,并把结果回复给论文作者

第三方：“中介服务机构”

为基于因特网的英文科技论文‘润色’服务网站和‘枪手’服务网站。

通过这些网站把第一方想要发表的论文，代改 / 代写 / 代发给相关期

刊编辑部

（2）什么是“虚假同行评审”？

正当的做法：期刊编辑部收到来稿后，按一定程序，请2-3位同行专

家进行评审，也有期刊允许投稿作者自荐1-2名同行专家评审。

虚假同行评审：第三方机构组织的“同行专家”对论文进行评审，

并推荐给编辑部以此来影响正当的同行评审。

具体做法上，向期刊推荐同行专家时提供知名专家的姓名，但捏

造电子邮件地址，并用伪造的邮箱，给出利于论文获得期刊采用

的正面评价。

（二）科研伦理争议

在涉及临床试验、动物实验、新兴技术风险等研究主题

时，如何确保所发表的论文符合必要的伦理规范，避免

伦理冲突，是当前许多科技期刊需要加强的工作。

科技期刊组织伦理审查的目的

确保所发表的研究内容符合国际通行的伦理规范

《纽伦堡法典》、《赫尔辛基宣言》等

确保所出版的研究内容均获得了伦理委员会等相关机构的核准

科技期刊组织伦理审查的核心内容（主要从受试者角度

考虑）

安全有基本保证

收益＞风险

方案设计是否合理、可行

应急预案是否落实

发生与研究有关的健康损害是否得到治疗/补偿

隐私保护

知情同意，自愿参与，自由退出

案例：编辑人类胚胎的争议

2015年4月18日，我国出版的英文学术期刊《蛋白质与细胞》（Protein &

Cell）在线发表了中山大学副教授黄军就等人的研究成果。在这项研究中，黄

军就领导的研究小组（作者共16人）利用CRISPR/Cas9基因编辑技术对人类胚胎

中导致b型地中海贫血症的基因进行了修饰。

由于这是首次对人类自身胚胎进行的突破性编辑尝试，且这种编辑修改是

可以遗传的。论文一经发表，就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了激烈争议。黄军就原本希

望将这项研究发表在Nature或Science上，但因为涉及到人类生殖伦理的问题，

论文先后被拒绝。

论文刊发后引起了全球范围的争议，许多学者警告类似基因编辑操作存在

未知的安全和伦理风险，呼吁停止对人类生殖细胞进行编辑。《蛋白质和细胞

》期刊自身也受到多方面的批评意见，由于论文从投稿到被接收的时间只有两

天，不少人质疑编辑部是否对这一研究进行了有效的伦理审查和组织了必要的

伦理评议。

《蛋白质和细胞》在4月28日的社论中阐述了自己的态度：“编辑部做出的

刊登这项研究的决定，不应该被看作是对类似尝试的一种认可或者鼓励。”杂

志之所以刊发这篇论文，是为了对这类研究工作“敲响警钟”。

《蛋白质与细胞》杂志总编辑饶子和补充说：“我们围绕这个问题的伦理

争议进行了认真探讨，我们预计可能存在不同的观点，但需要发表它才能引发

讨论。”《蛋白质和细胞》杂志的出版商——德国施普林格出版公司证实，经

该杂志审核，黄军就团队的研究获得了相关机构的批准，并有胚胎捐赠者的知

情同意书。他们还证实，这项研究是符合《世界医学协会赫尔辛基宣言》中关

于人类医学科研伦理原则的条款，也没有违反中国法律。

三、学术期刊的应对举措

1. 撤稿

IAC-IAP《研究工作中的负责

任行为》

作为研究文献的资料库，期刊有

责任维护研究结果的诚信。这不

仅需要建立起合适的同行评议流

程，也要建立起适当的论文撤销

程序。当发表的论文被发现是基

于虚假的数据时，期刊有责任通

过发布更正声明或撤销论文来纠

正研究文献。

【案例】浙江大学贺海波论文造假事件

2008年10月11日，中国药科大学药理学教授戴德哉意外收到了《国际心脏病

学杂志》编辑部的函件，指称戴德哉实验室投至该刊的一篇论文与英国《本草疗

法研究》期刊上已发表的论文十分相似。

戴德哉查阅后发现，所谓已发表的论文，其第一作者正是曾师从自己三年的

博士生贺海波。在经过谨慎的审阅后，戴德哉认定贺海波剽窃了自己实验室的资

料，其论文是在其实验资料基础上拼凑伪造的假论文。

2008年10月15日，戴德哉将《国际心脏病学杂志》的来信和两篇论文，同时

转发给浙江大学药学院，并应刊物要求向编辑部说明了情况。

【案例】浙江大学贺海波论文造假事件

2008年10月23日，两份期刊发表联合声明，撤销造假论文。

我们是《国际心脏病学杂志》和《植物治疗研究》的主编，遗憾地宣布一件科学造假案例。我们已清楚地知道，二篇在相仿时间发表的论文，包含相似的图和表。进一步研究发现，发表在《植物治疗研究》的一篇论文，为不正当地复制实验，未提及原始数据的来源和致谢，已被撤除。保留（《国际心脏病学杂志》）的另一篇论文，对作者无批评意见。

【案例】吴宪巍等剽窃事件

2014年在《国际眼科杂志》2月第14卷第2期上发表了

以吴宪巍、张含、刘哲丽三人署名的“CCR3抑制剂对激光

诱导脉络膜新生血管的抑制机制”的文章。

随后《国际眼科杂志》接到举报，该文系抄袭美国著

名眼科期刊IOVS 2013年2月题为“Suppression of laser-

induced choroidal neovascularization by a CCR3

antagonist”一文。作者是日本名古屋大学医学部眼科学

的Takeshi Mizutani等五人。

经查，抄袭属实。《国际眼科杂志》于2014年3月7日

发表“特别声明”，做出决定：

撤销已发表的论文；

三年内不再受理该团队提交的稿件；

将此事通报作者单位；

进一步加强对学术不端的审查；

向IOVS和原文作者及公众真诚道歉。

• 2. 利用技术工具（反剽窃文献检测系统）

利用应用较为普遍的CrossCheck/AMLC软件进行投稿/录用前的学术不端检查

利用CrossCheck/AMLC软件进行发表前的学术不端复查

3. 制定伦理规范

目前，由国际医学期刊编辑组织推出，并为全世界众多生物医学期

刊所接受的行业标准和伦理规范有：

世界医学编辑学会（WAME）：《医学期刊出版伦理政策》

国际医学期刊编辑委员会（ICMJE）：《向生物医学期刊投稿的统一要

求》

出版伦理委员会（COPE）：

《期刊编辑行为准则与最佳实践指南》

《期刊出版商行为规范》

《新编辑伦理简要指南》

《如何处理作者署名争议：新作者指南》

在规范准则之外，为便于实践操作，出版伦理委员会还特别制定了16个

流程图，为期刊编辑处理科研伦理问题提供直观的解决方案，其具体内

容包括：

–疑有重复发表：a.投稿疑有重复发表; b.已发表文章疑有重复发表

–疑有剽窃：a.投稿疑有剽窃; b.已发表文章疑有剽窃

–疑有伪造数据：a.投稿疑有伪造数据; b.已发表文章疑有伪造数据

–变更作者署名：a.通信作者在文章发表前要求加入新作者; b.通信作者在文

章发表前要求删除某作者; c.文章发表后要求加入新作者; d.文章发表后要

求删除某作者

–疑有影子、名誉或馈赠作者署名

–投稿疑有隐瞒的利益冲突

–已发表文章疑有隐瞒的利益冲突

–投稿疑有伦理问题

–疑有审稿人盗用作者的想法或数据

–处理对期刊编辑的投诉

流程图网址：http://publicationethics.org/files/u2/All_flowcharts.pdf

例如，投稿疑有伦

理问题时，COPE

给出的编辑操作流

程图为：

谢 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