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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普通的貨櫃屋向建築設計領域叩門的2013高雄國際貨櫃藝術節

文／黃培宜（高雄市立美術館編輯）

貨櫃打造的快建築‧輕聚落

剛剛入冬的高雄港邊，一波比一波來勢洶洶

的東北季風、逐漸南偏而威力漸減的日照，正上演

著季節更迭、氣候變換的戲碼，時而冬陽煦煦、時

而狂風驟雨。在去年12月上旬至中旬短短的兩週之

間，一只只的貨櫃，則無視天氣的驟變戲法，如行

軍紮營一般，以快速的節奏進駐駁二藝術特區第三

船渠旁的駁一空地，實現出《2013高雄國際貨櫃

1 〈城市縫隙〉 設計：法國ARKHENSPACES 建築師事務所／埃里克‧卡薩（Eric Cassar）（攝影：鄭景陽）

2 〈櫃裡櫃外〉 設計：日本藤本壯介建築設計事務所（Sou Fujimoto Architects）／藤本壯介（Sou Fujimoto）（攝影：鄭景陽）

3-4 〈樂高櫃—藝術家工作坊〉 設計：黃宜清建築師事務所／黃宜清（攝影：

鄭景陽）

「我覺得具有存在感或氛圍的空間很棒，以特殊的材料圍繞營建而成，建築的外殼就像樂器一樣。」

—彼得‧卒姆托(Peter Zumthor)，2009普立茲克建築獎得主

藝術節—可以居》的展出計畫，構築了一個「可以

居」也「可以遊」的建築「粉樂町」。

誠如被譽為建築詩人的瑞士建築師彼得‧卒姆

托(Peter Zumthor)給出的比喻，「建築的外殼就像

樂器一樣」，貨櫃—作為這幾組快速建築的外殼—

成為各具音色的樂器，而由這些建築迅速構成的輕

型聚落，則像輕快的進行曲，自去年12月下旬開展

至今，在駁二這由高雄舊港區更新的文化特區中，

充滿熱情地演奏著。

高雄國際貨櫃藝術節是高雄市政府舉辦的一

項具城市代表性的雙年展藝文活動，自2001年開始

舉辦以來的過去六屆，皆是將貨櫃置於當代藝術的

語境與思維中來發展貨櫃的文化觀，這一屆則不同

於以往，重新審視了貨櫃的固有特質與在地特色，

嘗試向生活化、實用性的建築設計領域叩門，提出

另一種貨櫃藝術的發展方向—「可以居」的貨櫃空

間。因此，這次的貨櫃藝術節，除了是一項展覽活

動，也是多組國內外知名建築師/空間設計事務所

實現其設計提案的實體原型製作計畫，更是所有觀

眾親身參與的另類居住形態的一場實驗性演練。

從「貨櫃怎麼可以居？」到「貨櫃可以怎麼居？」

普遍而言，在建築計畫案的基地上，貨櫃

永遠是先上場熱身的配角，也永遠是殿後的退場

者，貨櫃屋所能提供的快速進出與遮蔽功能，使

其成為最簡易經濟的工務所/工寮，在建案過程

中守護著工地看管人以及機具建材，直至建案完

成，再被撤出移往下一建案，或在其銹蝕不堪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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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時作為廢鐵回收。

在台灣，貨櫃屋也常被打扮得花枝招展，成為

公共廣場上臨時的服務台與展覽空間、夜間霓虹閃

亮的省道邊檳榔攤，或夜市攤販食堂。然而，想到

要以貨櫃屋作為人們可以棲居的生活空間，大多數

人還是會馬上以問號回應：可以居？貨櫃怎麼可以

居？先不論較貧窮國家的貧民以報廢貨櫃作為棲身

之所這種沒有選擇中的選擇，即使瞭解到歐美日等

先進國家刻意選擇貨櫃來建構大學宿舍、度假旅館

或商業區的特色建築，在台灣見多了二手貨櫃運用

狀況的一般大眾，似乎還是很難從貨櫃屋克難性、

將就性的刻板印象中超脫，以更開闊的態度、更在

乎的心思，來對待這個早已融入在地經濟脈絡與景

觀紋理的老夥伴，思考貨櫃作為一種可居、宜居生

活空間的各樣前景。

藉著高雄國際貨櫃藝術節這種具有浪漫主義色

彩與前衛實驗精神的藝文活動，貨櫃得以從工務所/

工寮這類幕後英雄的角色，轉而成為建築計畫案的主

角，主辦與策劃單位這次也特別邀請具有豐富空間處

理經驗的建築師/空間設計師，對貨櫃的本質、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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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行再思考，以自由創作的方式來找出「貨櫃可以怎

麼居？」的各種方案。雖說是自由發揮，然而貨櫃本

身的規格限制、以貨櫃作為建築元素的初體驗，以及

進入實體製作階段的預算限制、時間限制與環境限

制，都對貨櫃藝術節的策劃執行單位、建築師/空間

設計師甚至各個參與實體製作的廠商造成不小的挑戰

與壓力。事情永遠不像想的那麼簡單…

讓貨櫃可以居的建築設計策略

當建築師/空間設計師要運用貨櫃來設計人的

生活空間時，會發現貨櫃既是空間，也是建材，

而不論是作為空間還是作為建材，貨櫃都有著固

有的規格化特質，以支撐其原本在全球運輸產業

中所擔負的功能。要能夠駕馭貨櫃剛烈的性格，

使其適應人類多元多變的生活機能，又能繼續利

用其規格化特質所具備的優勢，還要與建築系統

的知識與法規相嵌合，對設計者而言，是一尋求

解決方案的課題，而在進行落實的策略性思考之

時，又必須不斷反思建築的本質問題，如空間與

人的關係、建築與環境的關係、城鄉與社會的關

係等等。

以下列舉的是從這次各個進行實體原型製作

的設計提案(註)觀察到的讓貨櫃可以居的建築設計

策略，有趣的是：解決同樣問題的不同策略，有

時是朝兩極化發展的。

以象限的發展對抗尺寸的限制：為了克服

貨櫃本身固定尺寸的限制，如〈樂高櫃—藝術家

工作坊〉、〈1只貨櫃—雞尾酒吧〉、〈櫃裡櫃

外〉、〈移動劇院〉將貨櫃以水平象限的方向綿

延，或如〈聚與散--吸菸亭〉、〈住宅〉、〈城

市縫隙〉將貨櫃以垂直象限的方向伸展，以因應

特定機能空間使用上的需求，也開拓了空間的延

展性與層次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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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層的阻斷性與穿透性：細胞膜作為細胞的皮

層，為細胞提供了阻絕性的保護，也讓特定物質穿

透而得以進行代謝。如果將貨櫃比作細胞，則貨櫃

的鋼板就像細胞膜一樣，如能具有阻斷性，就具有

保護效果，如能有穿透性，則能活化空間的運用。

在〈城市縫隙〉、〈住宅〉，我們看到了建築師費

心地經營貨櫃的皮層，包覆隔音隔熱材料以阻絕熱

傳導與噪音、仔細地規劃窗戶或開口，讓一定的光

線進入內部，特別是〈城市縫隙〉，僅僅是兩米長

寬的小空間，建築師堅持用兩進的門來讓人進出，

以確保內部空間與外界的阻隔，為人們創造一段短

暫的獨處時光。相對地，〈櫃裡櫃外〉則是將貨櫃

切片後，再以疏密相間的排列方式，將原本串聯起

來30米長的貨櫃，開展成逾百米的廊道空間，雖然

視覺上確實有一條廊道，但實體上廊道的內外界線

卻模糊了，人可以穿梭於廊道內外，在這裡我們體

驗到了櫃體百分之百的穿透性。

人的生物行為與社會行為：貨櫃空間既然是

為了人的生活機能而設計，高明的設計者自然會考

慮人—作為空間使用者—的行為。有趣的是，人的

行為常常透露著其生物性與社會性；時而是本能

的、時而是理智的；有時是無意識的、有時是受制

約的。設計者考慮得當，則小空間也能被多人妥善

運用，例如〈櫃裡櫃外〉的廊道，在展出現場觀察

到的狀況是，大多數參觀者以輕鬆的心情遊覽，與

朋友一面聊天一面散步，不知不覺就隨著人群的步

調魚貫走進廊道，而在廊道漫步時，貨櫃切片的廊

柱，時而疏時而密地從兩側向後移動，一路走去簡

直有催眠的效果；若是設計得當，空間極為有限

也能讓人感到舒適，例如〈樂高櫃—藝術家工作

坊〉，幾乎保留了貨櫃的原貌，只在每一只貨櫃兩

側壁同樣位置切出同樣大小的開口(形成如同樂高

積木的基本單元)，善用人的視覺穿透感，就能夠

排列組合出沒有幽閉或壓迫感的多層次空間。

具象之居與抽象之居：人之居，是為了安頓

身體，也是為了安頓心靈。空間再怎麼有限，若是

能夠安頓身心、能讓思想馳騁，則足矣。中國人有

「天地之大，竟無容身之處」的喟歎，而由住在巴

黎的法國建築師Eric Cassar所提出的設計，恰如其

名〈城市縫隙〉，以貨櫃的方寸空間來滿足都市人

「抽象之居」的心理需求；另外〈移動劇院〉則以

正在興建中的衛武營藝術文化中心其音樂廳1/10尺

寸的聲學模型，讓觀眾的頭部得以進到中央的演奏

區，想像演出者面對2000名聽眾表演的臨場感；

再如〈聚與散--吸菸亭〉，設計者體貼地在內部四

壁覆上鏡面，讓進入這個小小吸菸亭的癮君子，除

了解除生理上的菸癮，還能產生「讓吸菸者人數加

1-2 〈移動劇院〉 設計：荷蘭麥肯諾建築師事務所(Mecanoo Architecten B.V.)／法蘭馨．荷本(Francine M. J. Houben) （圖1攝影：林宏龍；圖2圖片提供：法蘭馨．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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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聚與散--吸菸亭〉 設計：姜樂靜建築師事務所／姜樂靜 + 陳子豪〈樂高櫃—藝術家工作坊〉 設計：黃宜清建築師事務所／黃宜清〈住宅〉 設計：林志峰建築師事務所／林志峰 + 王啟圳〈1只貨櫃—雞尾酒吧〉 設計：曠日蔡佩烜室內裝修工作室／蔡佩烜〈城市縫隙〉 設計：法國ARKHENSPACES 建築師事務所／埃里克‧卡薩

(Eric Cassar)〈櫃裡櫃外〉 設計：日本藤本壯介建築設計事務所(Sou Fujimoto

Architects)／藤本壯介(Sou Fujimoto)〈移動劇院〉 設計：荷蘭麥肯諾建築師事務所(Mecanoo Architecten

B.V.)／法蘭馨．荷本(Francine M. J. Houben)

倍，小團體更加茁壯，沒有被邊緣化的錯覺」，滿

足特定族群的歸屬感，進而產生自信與勇氣。

仿生概念與模矩概念：在這次各個可居貨櫃空

間的設計提案中，由於貨櫃空間尺度限制的關係，

幾乎都必須仔細考慮人的尺度，並納入既有「模

矩」系統的尺度。然而，我們也看到了嘗試將「仿

生」概念納入貨櫃空間的設計，如〈1只貨櫃—雞

尾酒吧〉像孔雀開屏的開展式設計，或如〈櫃裡櫃

外〉像蚯蚓等環節動物的伸縮式設計，又如〈移動

劇院〉像長足昆蟲的架高式設計。

預鑄工法與刣肉工法：在這次各個可居貨櫃

空間的實體原型製作計畫中，既有「預鑄」工法的

實施，也有「刣肉」工法的實施，這兩種方式都是

台灣擅長也已形成特殊產業鏈的施工方式。因為預

鑄，使得現場僅需進行組裝施工，迅速且有效率；

而將二手貨櫃拆解堪用部分後再進行組裝的「刣

肉」工法，既具有經濟性，又能創造獨特工藝手

感，進而貼近藝術創作的勞作本質，是非常具有在

地特色的。

閱讀這次貨櫃藝術節各組國內外建築師/空間

設計師的設計提案，再親自到貨櫃藝術節的展覽現

場，以自己身為人的尺度與感知，去體驗這幾組實

際製作出來的貨櫃空間，也許可以領會到設計者為

克服某些難題而生的解決方案，並發現其中的有趣

與高明之處。

1-2〈聚與散--吸菸亭〉 設計：姜樂靜建築師事務所／姜樂靜 + 陳子豪 (攝影：鄭景陽)

3-4 〈1只貨櫃—雞尾酒吧〉 設計：曠日蔡佩烜室內裝修工作室／蔡佩烜 (攝影：鄭景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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