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中国作家协会成立七十周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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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2 我在文学道路上认识作协的人,并受到他们的 鼓励,是我在家乡小学校做雇佣教师的时候。一天一 位自称是宁夏作协闫宏伟的男子打来电话,说作协 主席余光慧要来看望我。不久就真的来了,小车往校 门口一停,一大群人进来了,我第一次得到这么多人 关注关心,还被拍照,紧张得恨不能找个地方藏起 来。他们看了我生活和写作的环境,对着我的一些写 在教案本背面的小说稿拍了照。不久好消息来了,宁 夏作协有个去南方的采风活动,余光慧主席让我参 加。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走出宁夏,第一次坐飞机,心 里的忐忑自不必说。一路从固原到银川,再到深圳、 珠海、广州……看到的,听到的,在内心引发的冲击, 都成为丰富我人生和文学经历的重要因素,成为难 忘的记忆。 从这以后我和作协打交道就频繁起来,先是加 入宁夏作协,接着被宁夏作协推荐参加中国作协的 活动,再到加入中国作协,再到参加鲁迅文学院高研 班学习,参加中国作协的各种活动,到获得作协各种 项目扶持和各种奖励,包括去年获得了鲁迅文学奖。 在中国作协的工作人员中,我印象最深的是张 绍锋,2014年中国作协组织一批少数民族作家去南 方采风,活动由他具体负责联络和服务。我们一路从 江苏到浙江,在南方找到稍微能吃得好一点的中小 型清真餐馆是比较困难的。第一顿饭,张绍锋带我们 去吃,在街上辗转走了好些路才到地方,我们一看没 有清真餐饮的标识,就委婉地告诉了他。他显得十分 为难,说订餐的时候人家说是清真的,而且网上找来 找去也就找到了这一家。饭菜上来,我们几个民族作 家都有些迟疑,捉着筷子不敢往下落。张绍锋看在眼 里,脸上写满了难为情,他便自己不停地吃,似乎这 样就能带动我们吃。他那尴尬的表情我至今记得清 晰,那是一个人无意中没办好一件事产生的愧疚。其 实他不知道,我们心里根本就没有丝毫见怪的意思, 我们有我们的饮食禁忌,但是外出都已经做好了应 对各种不便的准备,包里带着馕饼子和干粮呢,足够 啃上三五天呢。至今我和张绍锋还保持着联系,已经 成为比较熟悉的朋友,我对这个人一直很尊敬,就因 为他那天发自内心流露的一脸愧疚。 2016 年颁“骏马奖”的时候,由中国作协的李壮带 我们专门去吃清真餐,餐馆在酒店背后的一条街上, 需要穿过一段弯弯曲曲的小道,我走得迷迷糊糊的, 但是看李壮淡定又熟识的表情,就知道这条路他走过 不止一次,不知道他带着少数民族作家走过多少次。 2014年我当选为宁夏作协副主席后,找我问事 儿的本地文学爱好者骤然多起来,不是询问加入各 级作协,就是让我看作品,帮助修改,或者推荐投稿, 还有外出学习培训,甚至各种扶持和疗养。我哭笑不 得,只能耐着性子反复解释,我只是兼职,副主席不 是我的本职工作,我还是在基层单位干着我最基本 的活儿。然后就应要求把宁夏作协的电话给了人家, 如果还要更具体点,就把李进祥、闫宏伟和冀爽的联 系方式给人家,需要微信的,就把微信名片发过去, 甚至还需要给李进祥、闫宏伟等人说一声。沟通好 了,才能安心。这其中,多少周转,反复、琐碎,浪费时 间和精力,不过心里还是挺欢喜的,能为基层作者做 点什么我也是高兴的。 今年6月18日,宁夏作协副主席李进祥病逝。消 息来得很突然。然而,不管如何突然,最后都得接受。 如今他已经入土将近一个月。昨天整理一些旧物的 时候,忽然看到一个本子封面写着一个邮寄地址,地 址是宁夏作协,收件人是李进祥。字迹已经很旧了, 我看了半天都记不起来这是给他寄什么用的,这些 年寄给他的信件不少,样书、稿件、入会申请、申报项 目报表、报奖表格和样书……细想这几年在文学上 的事情,除了具体发表稿件之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 宁夏作协了,其中我接触最多的便是李进祥老师。 2016年全国作代会的时候,我们团队还没起身, 宁夏作协的冀爽就已经建好了群,她本人也先一天 赶到北京为我们打前站,等我们大团队入住宾馆的 时候,她已经把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进入人民大会 堂开会之前,李进祥、闫宏伟、冀爽忙前忙后为大家 照相,团体的,个人的,举着宁夏代表团牌子的,站着 的,蹲着的……忙忙乎乎拍完要进去了,才得知冀爽 不能进去,她不是代表,没有出入证。那一刻我心里 有一点遗憾,这个开朗麻利的姑娘,为我们忙了那么 多,最后自己却只能在外面等我们。会议剩下一天, 我儿子高烧住院,我得提前返回。夜深了,李进祥和 冀爽还专门操心为我改签航班,又联系会务处,天不 亮就送我去机场。 望着自己曾经随手写下的李进祥老师的地址, 泪水再次迷离双眼。李进祥老师自己是作家,也许正 因为是作家的缘故,在做作协工作这一块上,更尽 心,更周到,事无巨细都会做到让人满意。送李进祥 老师下葬的现场,痛哭落泪的不仅仅是我们回族作 家们,汉族同胞们同样是清泪长流,怀念不已。 在文学这件事上,其实说白了,写作很多时候都 是我们个人的事,作品写出来发表了,稿酬归作者个 人,获奖了,奖金和荣誉也都属于作者个人,这时候 为作家提供过方便和帮助的作协,还有作协的工作 人员,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我们也没有分一些什么 给他们。他们为我们所做的,虽然都是本职工作,但 这其中有太多值得我们感恩和铭记的。 回想我坚持文学的19年,接触过的中国作协和 宁夏作协的所有人,和围绕着文学发生的事,都充满 了美好难忘的印象,他们当中也有从事写作的人,但 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机关工作者,他们以并不夺目 的形象,默默隐在幕后,为我们提供着便利和服务, 我们成长,进步,获取掌声与鲜花,他们更多的,是坐 在台下鼓掌和微笑。所以,我很感谢文学路上遇到的 那些作协人,向他们深深致敬。 我认识的那些作协人 马金莲 35岁那年,正好是我70岁生命的半截 点,也正是在那个半截点上,我被中国作家 协会发展为会员。这既是我的梦想,又让我 喜出望外,一时有点不敢相信! 那会儿,我连中国作协大门朝哪儿开都 不知道呢,只知自己正在就读的中国作协文 学讲习所,在北京偏远的小关绿化队一大片 种满各种小树的苗圃里,只有两长排供同学 们寝食的平房,加一座师生共蹲的木板房茅 厕,连个用栅栏围成的院子都没有,院门朝 哪儿开根本就不用想!所以,哪敢或说哪有 心思,去想管着文讲所的上级机关大门朝哪 儿开啊!可是,我们文讲所第八期40多名 来自全国的中青年同学们,已在那两排平房 里,起早贪黑,废寝忘食,把原定 4 个月结业 的文讲所第八期,读成两年后才能毕业的鲁 迅文学院首届作家班了。需知,那是粉碎 “四人帮”后百废待兴改革开放高潮叠起奇 迹天天涌现的1984年底啊!我们还没成为 会员时,就在中国作协的文讲所即鲁院前 身,像回家似的吃喝拉撒睡近一年了!光是 被录取前的那次闭卷考试,已让我们起早贪 黑苦熬了一个多月,也兴奋和担心了一个多 月。我所在的东北三省加一个沈阳大军区 考场,在许多报名者中遴选出20多名考生, 集合在吉林省长春市东北师范大学的考场 里,他们有的吸了支烟,有的含了片薄荷,我 临进考场前喝了几口咖啡。半下午的闭卷 考试,考到天黑还没完,考场忽然停电,北京 来的文讲所老师,又一一给我们每人桌前点 上一支蜡烛,红红的。那20多点红烛火,至 今在我心中神圣地亮着。出了考场,有的人 还打赌呢,说谁要考上了要请客的。进考场 那 20 多人,只 6 名被录取。开学后,我真在 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酒馆请几个认得的文友 喝了几杯。那小酒馆虽不起眼,与我们连个 院子都没有的文讲所正好般配。酒后一交 流方明白,那场考试不过是让想当作家的有 志者懂得,文化考试是让大家更重视提高自 己的文化水平。学校也如实告诉我们,录取 分数主要根据发表作品定,作品质量分占百 分之六七十。大家相互把作品名和作者名 一对照,可不是吗,每个同学的代表作都很 有影响的!邓刚的《迷人的海》、朱苏进的 《射天狼》、赵本夫的《卖驴》、吕雷的《海风轻 轻吹》、乔良的《湘江之战》、孙少山的《八百 米深处》、蔡测海的《远处的伐木声》,陈源斌 的《万家诉讼》等等。大家一聊,东西南北中 的各处考场,各有难以忘怀的诗意。大家都 是有曲折人生经历的作者,学校条件再怎么 不好,在大家心里都是诗意。两年后毕业, 大多数同学离校后又集体读北京大学中文 系作家班去了,我因已有辽宁大学4年函授 毕业的文凭,就没再去读北大。但我把鲁院 的毕业证书,连同北大的录取通知书,装在 一个口袋里,珍藏至今。我曾专门写过一篇 回忆那段生活的散文《我们八一期》了,这里 不再细说。 那段生活苦是苦点,累也累点,但于我, 那是最珍贵而难忘的家一般的日子。想不 在单位上班而又有人服务着指导着,天天可 听一会儿读一会儿写一会儿,还和亲切的老 师们一块排队打饭,并肩蹲茅房解手,有时 老师还请我们到家里去串串门,这不是家是 什么?对一个青年作者来说,不是家也胜似 家。从所长李清泉到院长徐刚,还有杨觉、 毛宪文、刘小杉、成增樾、王祥、景瑞等等一 群男女老师,各个家人似的亲切。那会儿我 还穿着军装,学校把我分在全军最著名我也 最崇敬的徐怀中老师名下做学生,我带另几 位部队同学到徐老师家吃饺子。当时虽不 知中国作协大门朝哪儿开,但中国作协的新 老领导,如张光年、冯牧、刘白羽、丁玲、王 蒙、唐达成等等,都曾到学校讲话、讲课或专 门看望过我们,那都是当代文学史上的人 物,却像在家里长辈看孩子一样。 但是,我不能不再从另一个角度说说, 作协如何是我们的家。严格讲,该算是中国 作协刚创办 3 年的《小说选刊》推荐我们入文 讲所的。《小说选刊》是中国作协专为评选全 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后又扩展出一本《长 篇小说选刊》,我的《不悔录》也被评选过), 扶持小说作者和繁荣小说创作而应运创刊 的。1980年初刚创刊时只选短篇小说,到 1984年初才开始选中篇。而我的短篇小说 《雪国热闹镇》和中篇小说《啊,索伦河谷的 枪声》,接连发表在 1983 年的《解放军文艺》 七、八期上,要不是《小说选刊》从越来越多 的作品中及时加以选载推介,也许就被淹没 了。值得我念念不忘非说不可的是,选刊不 仅马上选载了先发的这个短篇,第二年又在 创刊以来第一次选的中篇小说就选了《啊, 索伦河谷的枪声》。那时,我既不知《小说选 刊》门朝哪儿开,《小说选刊》更不知我何许 人也!还有当年那本薄薄的小小的,比现在 最薄的《作家通讯》还薄的杂志型《文艺报》, 也在不知我何许人也的情况下,对我这两篇 小说加以推介。因此我才得以被文讲所录 取,并在入学期间成为中国作协会员。也正 是我成为会员那年,我被选刊选载的那两篇 小说,分别获得当届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 奖,那个奖就是后来改设的鲁迅文学奖中、 短篇小说奖的前身。后来鲁院越办越大,条 件与当年比是天壤之别了,外国作家们见了 都赞叹;鲁院之后,又添了个世界最大的现 代文学馆,鲁院和文学馆连环相套在一个大 院里,相映生辉;小说选刊越扩越阔;《文艺 报》更由原来不起眼的小薄本本,扩展成每 月数十版和涵盖各文学门类专栏的大报;还 有,作家出版社扩大成出版集团,其所属越 来越厚重的《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诗刊》 《民族文学》 —分明就是作协大家庭包含 的一个个小家,这些小家,也都与我们息息 相关。 作协是我家 刘兆林 责任编辑:周玉宁 2019年7月12日 星期五 文学是人类灵魂的闪光。它不是太阳的光芒,让人 睁不开眼睛,不敢直视;而是星光,它能照亮长夜;它的 光慈恩如水,润泽大地,光被万物。 太阳是唯一的,只有一轮;而星星有万千颗。星星 们不论远近,不论大小,在苍穹之上独自发着光,同时 又彼此注视。星星们的光芒从每一颗星星发出,有的穿 越了亿万光年,像古典文学与古典作家,有的是最近的 宇宙大爆炸而诞生的新星,特别明亮。所有的星光交汇 在一起,让夜空灿烂。这更像作家和作家的前辈、同辈 与晚辈们的关系。 人们总认为,写作的人都是唯我独尊的,是孤独封 闭的,人们还说“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如果哪个作家真的唯我独尊,在文学的世界里倨 傲无礼,真要感到羞愧了。因为看看文学史的发展与文 学流派的产生就会知道,没有哪个作家不是在一群作 家中才能彰显自己的个性,而一个作家个性的彰显也 不能掩盖其他作家的光芒,因为每个作家都因自己的 个性而存在。比如,上世纪 30 年代以萧红、萧军为代表 的东北作家群,他们的名字都被文学史书写;又比如上 世纪80年代以舒婷、顾城为代表的朦胧诗派,他们聚 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也有人说,20世纪上半叶的诸多文学经典,对于 下半叶的作家来说,实在太可怕了,因为那些经典作家 或者剧作家,几乎把小说或戏剧写尽了。你看,乔伊斯、 普鲁斯特、里尔克、托马斯·曼、契 诃夫、福克纳、卡夫卡、贝克特、鲁 迅,甚至爱因斯坦、毕加索、维特 根斯坦,他们几乎出生于同一个 时代,那么多天才在一起,他们的 光芒是如此耀眼。然而,20 世纪 下半叶,文学世界中依然有加西 亚·马尔克斯、卡尔维诺、米兰·昆 德拉、索尔仁尼琴等伟大的名字。 没有哪个作家能够单独成为 一个作家,作为一个写作者,一切 的经典作品与作家都是他必须学 习的老师,他的书橱就是他写作 的血缘、亲情和背景。马尔克斯在谈到影响他的24本小说的时候说,他在 乔伊斯的《尤利西斯》里学到了无价的写作技巧,而在读卡夫卡《变形记》 的时候,“从这本书开始,我突然意识到并不一定要陈述事实,对于作者来 说,他的才能和话语权威就足够让故事真实”。 所以,对于像我这样的写作者来说,不管是30多年前初学写作之时, 还是在写了30多年后的今天,学习写作依然是永远的功课。 我虽然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但我认为儿童文学并不是一种孤立的 文学存在。一个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既要以世界上最优秀的儿童文学作 品为坐标,又要能与世界上最优秀的非儿童文学作品对话交流,才能让自 己的儿童文学写作置于整个文学世界中,这样才能真正写出让9岁到99 岁的人都喜欢的作品。 文学也决不只是文学技巧。最终打动人心的力量,并不是来自于你的 故事讲得多么好,文字多么精致,而是情感的真挚。 一个优秀的作家,应该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在对人类精神世界与人性幽微处的探寻中,依然保持着对真善美的信念。他 的情感和立场,让他能体察万物,为那些不能歌唱的花唱出声音,他对生活 的态度和对价值的坚守,让他总能唤起人们的美感和对生活的热爱。 在很久很久以前,作家们是拿鹅毛笔蘸着墨水进行写作的。但在很久 以前,作家们就开始换笔了;从上世纪开始,许多作家干脆不用笔,而用电 脑写作。我现在就坐在电脑前,在键盘上敲打出这一篇随感。但是,在我看 来,不管是用电脑写作,还是用圆珠笔、钢笔、铅笔写作,一直记得我们曾 用鹅毛笔写作是非常重要的。做一个手持鹅毛笔的魔法师,一个讲故事的 教育家,用心写出故事,用心打磨那些故事的同时,也用心打磨自己,希望 有一天也能将自己打磨得发出光来,这是我作为一个写作者的想望,是对 天空中那些明亮的星星的敬仰与追随。 庆祝中国作家协会成立七十周年 庆祝中国作家协会成立七十周年 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文化的 饥饿感鞭策着人人爱学习,爱文学。那时 候,人人都很穷,个人订不上报刊。有一 天,在学校附近的魏公村邮局,我发现正 在处理过期杂志,一毛钱一本,忽然眼前 一亮,看到几本《人民文学》《文艺报》,心 中不由得一动。那时《文艺报》刚复刊不 久,16 开本,白色的封面,红色刊名。在这 两本刋物上,翻开扉页一看,“中国作家协 会主办”。真的不得了,在我心目中,“中国 作家”这一名号离自己是那样的遥远,不 可企及。但是,在那个万物复苏的年代,人 人都以“爱好文学”为荣,文学刊物是抢手 货,就连征婚广告里都要特别注明自己爱 好文学,文学成了时代的热潮。《人民文 学》《文艺报》不仅信息量大,且刊登的作 品丰富新锐,文意深刻博大,深深震撼了 我,顿时令我感受到“中国作家协会”殿堂 般的魅力,敬畏敬仰。我当工人时,曾经在 省市报刊上发表过几首诗歌,虽还存着, 以示来路,但已不忍卒读。加上孤陋寡 闻,如今得以一见刚复刊的《文艺报》和 文化大革命后以崭新风格面世的《人民 文学》,哪怕已是过期的,但其中的一篇 篇文章和作品都涌动着新时期文学的春 意,每每耳目一新,更令我自惭形秽。尤 其读着一些早已景仰的大家手笔,更是 难得的审美享受。 好的刊物是润物细无声的营养、心灵 的家园。这样的相遇,使我立马关注中国 作协主办的文学刊物了,这应该是我通 向中国作协的桥梁 了。魏公村邮局没有 处理杂志时,我就挎 起书包,夹着坐垫,早 早地来到图书馆,首 先借阅的便是中国作 协和各地的文学刊 物。读罢这期,又期盼 下期。这种享受丰富 了我的世界,它让我 生涩的笔得以滋润。 当然,心头也会掠过 一念,期盼会有这么 一天,我也能成为其中的作者,也能成为一名中国作家。 相遇成了我写作的动力,时代给了我全新的平台。我写作 的热情得到了我的老师冰心老人的支持。每次前往魏公村西 院老人的家中请教,她都亲自为我泡上一杯清茶,拳拳之心, 谆谆嘱咐。她鼓励我在作品中表达真实的情感,既要爱这个世 界,又要讲真话,敢于鞭挞社会的不良现象和人性的丑恶。又 时逢师生相融,教学相长。老师和学生心里都揣着一团火,共 患难的人生遭逢,铸成深厚的师生情谊。时任我写作课老师、 后任《民族文学》副主编的白崇人,更是对我的写作进行耳提 面命的指导,文学课的老师们周末常到学生宿舍,与我们闲聊 文学,读作品。说说笑笑中,我就好像黑夜里的孩子见到一束 光明,这种文学的照亮,激励着我在课余时间,常常废寝忘食, 潜心写作。于是,练笔的习作陆陆续续得以发表,为我后来的 写作生涯打下了基础。毕业前的一天,系主任姜溪蓉老师通知 我到系办公室。我一进门,看到两位面带微笑的老师,姜老师 向我介绍说,这是中国作协的达木林老师和黄谷林老师,他俩 是到学校了解我的情况的。只见两位老师为人谦和,说话不疾 不徐,亲切平和,颇为儒雅。达木林老师问我是否愿意留在北 京,到《民族文学》杂志工作。当然,这可是我梦寐已久的愿望, 我至今都记得自己当时因激动而语无伦次的样子。内心感谢 中国作协的抬爱,把我录取到《民族文学》杂志社工作,我也知 道编辑的文学行走需要甘于寂寞,为人作嫁。但看见别人一篇 篇作品经我最初的编辑变成了铅字,又是多么激动和欣喜。这 就是文学的魅力。如愿来到中国作协工作,文学为我的人生掀 起了一个崭新的广角。从那时起,我就与中国作协结缘了。 后来,由于个人的缘故我离开北京,回到了家乡,到了出 版社还是做文学编辑。我想,这也许是因为我心底里的文学 梦。每当阅读到作者的好书稿,感觉是那么欣喜,每当能提出 对书稿的修改意见,内心更是那么充实。曾经是文学青年的 我,也曾受惠于编辑,我不想在我手上漏掉一篇好稿或一本好 书。“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编辑一样在承载着 这样的文学使命。从此,我常常与中国作协保持联系,中国作 协相关部门也为出版社推荐了许多优秀的书稿,在我的手里, 曾经为中华文学宝库增添一点精神财富,心里感到无比欣慰。 当然,写作仍然属于我生活的一部分。从诗歌到散文,还 有评论、访谈等等,我力求把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写出来。 中国作协给了我不少勇气和信心,正是有了他们的扶掖,让我 以情为笔,以心为墨。文字一次次见诸于报刋,使我对自己的 文字有了些自信。我把发表的作品整理出版后,分别获得了第 四、第八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1990 年,我终于 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却不敢自诩成名成家,因为我日益体会 到“中国作家”这个名号的含量与重量,既充满敬畏,又诚惶诚 恐,深感自己只是组织上入会,真正的写作还在门外呢。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和追求,深深浅浅的脚步有仓促 也有从容。在 40 年时光轨道中,像我这样的写作者,能走进文 学的殿堂,并坚持走到今天,而且还要走下去,与中国作家协 会给予的关心是分不开的,包括做人作文。我时常感受到中国 作协这个大家庭给我心灵的温暖,让我多次参加各种文学活 动和对外交流,与中国作协相遇,心中唯有感激。我有幸参加 过五次中国作协代表大会,五次当选为中国作协全委,并连续 三届当选为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我怀着这种忐忑心情,走过 了生命中最好的年华。 解不开的缘,叙不完的情。人生中精力最旺盛的时段其实 不长,40年跨度吧。在这有限的黄金时段里,我有幸得以与中 国作协同行。所以感念,所以感恩,所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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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文学道路上认识作协的人,并受到他们的

鼓励,是我在家乡小学校做雇佣教师的时候。一天一

位自称是宁夏作协闫宏伟的男子打来电话,说作协

主席余光慧要来看望我。不久就真的来了,小车往校

门口一停,一大群人进来了,我第一次得到这么多人

关注关心,还被拍照,紧张得恨不能找个地方藏起

来。他们看了我生活和写作的环境,对着我的一些写

在教案本背面的小说稿拍了照。不久好消息来了,宁

夏作协有个去南方的采风活动,余光慧主席让我参

加。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走出宁夏,第一次坐飞机,心

里的忐忑自不必说。一路从固原到银川,再到深圳、

珠海、广州……看到的,听到的,在内心引发的冲击,

都成为丰富我人生和文学经历的重要因素,成为难

忘的记忆。

从这以后我和作协打交道就频繁起来,先是加

入宁夏作协,接着被宁夏作协推荐参加中国作协的

活动,再到加入中国作协,再到参加鲁迅文学院高研

班学习,参加中国作协的各种活动,到获得作协各种

项目扶持和各种奖励,包括去年获得了鲁迅文学奖。

在中国作协的工作人员中,我印象最深的是张

绍锋,2014年中国作协组织一批少数民族作家去南

方采风,活动由他具体负责联络和服务。我们一路从

江苏到浙江,在南方找到稍微能吃得好一点的中小

型清真餐馆是比较困难的。第一顿饭,张绍锋带我们

去吃,在街上辗转走了好些路才到地方,我们一看没

有清真餐饮的标识,就委婉地告诉了他。他显得十分

为难,说订餐的时候人家说是清真的,而且网上找来

找去也就找到了这一家。饭菜上来,我们几个民族作

家都有些迟疑,捉着筷子不敢往下落。张绍锋看在眼

里,脸上写满了难为情,他便自己不停地吃,似乎这

样就能带动我们吃。他那尴尬的表情我至今记得清

晰,那是一个人无意中没办好一件事产生的愧疚。其

实他不知道,我们心里根本就没有丝毫见怪的意思,

我们有我们的饮食禁忌,但是外出都已经做好了应

对各种不便的准备,包里带着馕饼子和干粮呢,足够

啃上三五天呢。至今我和张绍锋还保持着联系,已经

成为比较熟悉的朋友,我对这个人一直很尊敬,就因

为他那天发自内心流露的一脸愧疚。

2016年颁“骏马奖”的时候,由中国作协的李壮带

我们专门去吃清真餐,餐馆在酒店背后的一条街上,

需要穿过一段弯弯曲曲的小道,我走得迷迷糊糊的,

但是看李壮淡定又熟识的表情,就知道这条路他走过

不止一次,不知道他带着少数民族作家走过多少次。

2014年我当选为宁夏作协副主席后,找我问事

儿的本地文学爱好者骤然多起来,不是询问加入各

级作协,就是让我看作品,帮助修改,或者推荐投稿,

还有外出学习培训,甚至各种扶持和疗养。我哭笑不

得,只能耐着性子反复解释,我只是兼职,副主席不

是我的本职工作,我还是在基层单位干着我最基本

的活儿。然后就应要求把宁夏作协的电话给了人家,

如果还要更具体点,就把李进祥、闫宏伟和冀爽的联

系方式给人家,需要微信的,就把微信名片发过去,

甚至还需要给李进祥、闫宏伟等人说一声。沟通好

了,才能安心。这其中,多少周转,反复、琐碎,浪费时

间和精力,不过心里还是挺欢喜的,能为基层作者做

点什么我也是高兴的。

今年6月18日,宁夏作协副主席李进祥病逝。消

息来得很突然。然而,不管如何突然,最后都得接受。

如今他已经入土将近一个月。昨天整理一些旧物的

时候,忽然看到一个本子封面写着一个邮寄地址,地

址是宁夏作协,收件人是李进祥。字迹已经很旧了,

我看了半天都记不起来这是给他寄什么用的,这些

年寄给他的信件不少,样书、稿件、入会申请、申报项

目报表、报奖表格和样书……细想这几年在文学上

的事情,除了具体发表稿件之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

宁夏作协了,其中我接触最多的便是李进祥老师。

2016年全国作代会的时候,我们团队还没起身,

宁夏作协的冀爽就已经建好了群,她本人也先一天

赶到北京为我们打前站,等我们大团队入住宾馆的

时候,她已经把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进入人民大会

堂开会之前,李进祥、闫宏伟、冀爽忙前忙后为大家

照相,团体的,个人的,举着宁夏代表团牌子的,站着

的,蹲着的……忙忙乎乎拍完要进去了,才得知冀爽

不能进去,她不是代表,没有出入证。那一刻我心里

有一点遗憾,这个开朗麻利的姑娘,为我们忙了那么

多,最后自己却只能在外面等我们。会议剩下一天,

我儿子高烧住院,我得提前返回。夜深了,李进祥和

冀爽还专门操心为我改签航班,又联系会务处,天不

亮就送我去机场。

望着自己曾经随手写下的李进祥老师的地址,

泪水再次迷离双眼。李进祥老师自己是作家,也许正

因为是作家的缘故,在做作协工作这一块上,更尽

心,更周到,事无巨细都会做到让人满意。送李进祥

老师下葬的现场,痛哭落泪的不仅仅是我们回族作

家们,汉族同胞们同样是清泪长流,怀念不已。

在文学这件事上,其实说白了,写作很多时候都

是我们个人的事,作品写出来发表了,稿酬归作者个

人,获奖了,奖金和荣誉也都属于作者个人,这时候

为作家提供过方便和帮助的作协,还有作协的工作

人员,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我们也没有分一些什么

给他们。他们为我们所做的,虽然都是本职工作,但

这其中有太多值得我们感恩和铭记的。

回想我坚持文学的19年,接触过的中国作协和

宁夏作协的所有人,和围绕着文学发生的事,都充满

了美好难忘的印象,他们当中也有从事写作的人,但

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机关工作者,他们以并不夺目

的形象,默默隐在幕后,为我们提供着便利和服务,

我们成长,进步,获取掌声与鲜花,他们更多的,是坐

在台下鼓掌和微笑。所以,我很感谢文学路上遇到的

那些作协人,向他们深深致敬。

我认识的那些作协人□马金莲

35岁那年,正好是我70岁生命的半截

点,也正是在那个半截点上,我被中国作家

协会发展为会员。这既是我的梦想,又让我

喜出望外,一时有点不敢相信!

那会儿,我连中国作协大门朝哪儿开都

不知道呢,只知自己正在就读的中国作协文

学讲习所,在北京偏远的小关绿化队一大片

种满各种小树的苗圃里,只有两长排供同学

们寝食的平房,加一座师生共蹲的木板房茅

厕,连个用栅栏围成的院子都没有,院门朝

哪儿开根本就不用想!所以,哪敢或说哪有

心思,去想管着文讲所的上级机关大门朝哪

儿开啊!可是,我们文讲所第八期40多名

来自全国的中青年同学们,已在那两排平房

里,起早贪黑,废寝忘食,把原定4个月结业

的文讲所第八期,读成两年后才能毕业的鲁

迅文学院首届作家班了。需知,那是粉碎

“四人帮”后百废待兴改革开放高潮叠起奇

迹天天涌现的1984年底啊!我们还没成为

会员时,就在中国作协的文讲所即鲁院前

身,像回家似的吃喝拉撒睡近一年了!光是

被录取前的那次闭卷考试,已让我们起早贪

黑苦熬了一个多月,也兴奋和担心了一个多

月。我所在的东北三省加一个沈阳大军区

考场,在许多报名者中遴选出20多名考生,

集合在吉林省长春市东北师范大学的考场

里,他们有的吸了支烟,有的含了片薄荷,我

临进考场前喝了几口咖啡。半下午的闭卷

考试,考到天黑还没完,考场忽然停电,北京

来的文讲所老师,又一一给我们每人桌前点

上一支蜡烛,红红的。那20多点红烛火,至

今在我心中神圣地亮着。出了考场,有的人

还打赌呢,说谁要考上了要请客的。进考场

那20多人,只6名被录取。开学后,我真在

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酒馆请几个认得的文友

喝了几杯。那小酒馆虽不起眼,与我们连个

院子都没有的文讲所正好般配。酒后一交

流方明白,那场考试不过是让想当作家的有

志者懂得,文化考试是让大家更重视提高自

己的文化水平。学校也如实告诉我们,录取

分数主要根据发表作品定,作品质量分占百

分之六七十。大家相互把作品名和作者名

一对照,可不是吗,每个同学的代表作都很

有影响的!邓刚的《迷人的海》、朱苏进的

《射天狼》、赵本夫的《卖驴》、吕雷的《海风轻

轻吹》、乔良的《湘江之战》、孙少山的《八百

米深处》、蔡测海的《远处的伐木声》,陈源斌

的《万家诉讼》等等。大家一聊,东西南北中

的各处考场,各有难以忘怀的诗意。大家都

是有曲折人生经历的作者,学校条件再怎么

不好,在大家心里都是诗意。两年后毕业,

大多数同学离校后又集体读北京大学中文

系作家班去了,我因已有辽宁大学4年函授

毕业的文凭,就没再去读北大。但我把鲁院

的毕业证书,连同北大的录取通知书,装在

一个口袋里,珍藏至今。我曾专门写过一篇

回忆那段生活的散文《我们八一期》了,这里

不再细说。

那段生活苦是苦点,累也累点,但于我,

那是最珍贵而难忘的家一般的日子。想不

在单位上班而又有人服务着指导着,天天可

听一会儿读一会儿写一会儿,还和亲切的老

师们一块排队打饭,并肩蹲茅房解手,有时

老师还请我们到家里去串串门,这不是家是

什么?对一个青年作者来说,不是家也胜似

家。从所长李清泉到院长徐刚,还有杨觉、

毛宪文、刘小杉、成增樾、王祥、景瑞等等一

群男女老师,各个家人似的亲切。那会儿我

还穿着军装,学校把我分在全军最著名我也

最崇敬的徐怀中老师名下做学生,我带另几

位部队同学到徐老师家吃饺子。当时虽不

知中国作协大门朝哪儿开,但中国作协的新

老领导,如张光年、冯牧、刘白羽、丁玲、王

蒙、唐达成等等,都曾到学校讲话、讲课或专

门看望过我们,那都是当代文学史上的人

物,却像在家里长辈看孩子一样。

但是,我不能不再从另一个角度说说,

作协如何是我们的家。严格讲,该算是中国

作协刚创办3年的《小说选刊》推荐我们入文

讲所的。《小说选刊》是中国作协专为评选全

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后又扩展出一本《长

篇小说选刊》,我的《不悔录》也被评选过),

扶持小说作者和繁荣小说创作而应运创刊

的。1980年初刚创刊时只选短篇小说,到

1984年初才开始选中篇。而我的短篇小说

《雪国热闹镇》和中篇小说《啊,索伦河谷的

枪声》,接连发表在1983年的《解放军文艺》

七、八期上,要不是《小说选刊》从越来越多

的作品中及时加以选载推介,也许就被淹没

了。值得我念念不忘非说不可的是,选刊不

仅马上选载了先发的这个短篇,第二年又在

创刊以来第一次选的中篇小说就选了《啊,

索伦河谷的枪声》。那时,我既不知《小说选

刊》门朝哪儿开,《小说选刊》更不知我何许

人也!还有当年那本薄薄的小小的,比现在

最薄的《作家通讯》还薄的杂志型《文艺报》,

也在不知我何许人也的情况下,对我这两篇

小说加以推介。因此我才得以被文讲所录

取,并在入学期间成为中国作协会员。也正

是我成为会员那年,我被选刊选载的那两篇

小说,分别获得当届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

奖,那个奖就是后来改设的鲁迅文学奖中、

短篇小说奖的前身。后来鲁院越办越大,条

件与当年比是天壤之别了,外国作家们见了

都赞叹;鲁院之后,又添了个世界最大的现

代文学馆,鲁院和文学馆连环相套在一个大

院里,相映生辉;小说选刊越扩越阔;《文艺

报》更由原来不起眼的小薄本本,扩展成每

月数十版和涵盖各文学门类专栏的大报;还

有,作家出版社扩大成出版集团,其所属越

来越厚重的《人民文学》《中国作家》《诗刊》

《民族文学》——分明就是作协大家庭包含

的一个个小家,这些小家,也都与我们息息

相关。

作协是我家□刘兆林

责任编辑:周玉宁 专 题 2019年7月12日 星期五

一个写作者的想望

□汤素兰

文学是人类灵魂的闪光。它不是太阳的光芒,让人

睁不开眼睛,不敢直视;而是星光,它能照亮长夜;它的

光慈恩如水,润泽大地,光被万物。

太阳是唯一的,只有一轮;而星星有万千颗。星星

们不论远近,不论大小,在苍穹之上独自发着光,同时

又彼此注视。星星们的光芒从每一颗星星发出,有的穿

越了亿万光年,像古典文学与古典作家,有的是最近的

宇宙大爆炸而诞生的新星,特别明亮。所有的星光交汇

在一起,让夜空灿烂。这更像作家和作家的前辈、同辈

与晚辈们的关系。

人们总认为,写作的人都是唯我独尊的,是孤独封

闭的,人们还说“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如果哪个作家真的唯我独尊,在文学的世界里倨

傲无礼,真要感到羞愧了。因为看看文学史的发展与文

学流派的产生就会知道,没有哪个作家不是在一群作

家中才能彰显自己的个性,而一个作家个性的彰显也

不能掩盖其他作家的光芒,因为每个作家都因自己的

个性而存在。比如,上世纪30年代以萧红、萧军为代表

的东北作家群,他们的名字都被文学史书写;又比如上

世纪80年代以舒婷、顾城为代表的朦胧诗派,他们聚

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也有人说,20世纪上半叶的诸多文学经典,对于

下半叶的作家来说,实在太可怕了,因为那些经典作家

或者剧作家,几乎把小说或戏剧写尽了。你看,乔伊斯、

普鲁斯特、里尔克、托马斯·曼、契

诃夫、福克纳、卡夫卡、贝克特、鲁

迅,甚至爱因斯坦、毕加索、维特

根斯坦,他们几乎出生于同一个

时代,那么多天才在一起,他们的

光芒是如此耀眼。然而,20世纪

下半叶,文学世界中依然有加西

亚·马尔克斯、卡尔维诺、米兰·昆

德拉、索尔仁尼琴等伟大的名字。

没有哪个作家能够单独成为

一个作家,作为一个写作者,一切

的经典作品与作家都是他必须学

习的老师,他的书橱就是他写作

的血缘、亲情和背景。马尔克斯在谈到影响他的24本小说的时候说,他在

乔伊斯的《尤利西斯》里学到了无价的写作技巧,而在读卡夫卡《变形记》

的时候,“从这本书开始,我突然意识到并不一定要陈述事实,对于作者来

说,他的才能和话语权威就足够让故事真实”。

所以,对于像我这样的写作者来说,不管是30多年前初学写作之时,

还是在写了30多年后的今天,学习写作依然是永远的功课。

我虽然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但我认为儿童文学并不是一种孤立的

文学存在。一个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既要以世界上最优秀的儿童文学作

品为坐标,又要能与世界上最优秀的非儿童文学作品对话交流,才能让自

己的儿童文学写作置于整个文学世界中,这样才能真正写出让9岁到99

岁的人都喜欢的作品。

文学也决不只是文学技巧。最终打动人心的力量,并不是来自于你的

故事讲得多么好,文字多么精致,而是情感的真挚。

一个优秀的作家,应该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在对人类精神世界与人性幽微处的探寻中,依然保持着对真善美的信念。他

的情感和立场,让他能体察万物,为那些不能歌唱的花唱出声音,他对生活

的态度和对价值的坚守,让他总能唤起人们的美感和对生活的热爱。

在很久很久以前,作家们是拿鹅毛笔蘸着墨水进行写作的。但在很久

以前,作家们就开始换笔了;从上世纪开始,许多作家干脆不用笔,而用电

脑写作。我现在就坐在电脑前,在键盘上敲打出这一篇随感。但是,在我看

来,不管是用电脑写作,还是用圆珠笔、钢笔、铅笔写作,一直记得我们曾

用鹅毛笔写作是非常重要的。做一个手持鹅毛笔的魔法师,一个讲故事的

教育家,用心写出故事,用心打磨那些故事的同时,也用心打磨自己,希望

有一天也能将自己打磨得发出光来,这是我作为一个写作者的想望,是对

天空中那些明亮的星星的敬仰与追随。

庆祝中国作家协会成立七十周年庆祝中国作家协会成立七十周年

走过生命中最好的年华

走过生命中最好的年华

□冯

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文化的

饥饿感鞭策着人人爱学习,爱文学。那时

候,人人都很穷,个人订不上报刊。有一

天,在学校附近的魏公村邮局,我发现正

在处理过期杂志,一毛钱一本,忽然眼前

一亮,看到几本《人民文学》《文艺报》,心

中不由得一动。那时《文艺报》刚复刊不

久,16开本,白色的封面,红色刊名。在这

两本刋物上,翻开扉页一看,“中国作家协

会主办”。真的不得了,在我心目中,“中国

作家”这一名号离自己是那样的遥远,不

可企及。但是,在那个万物复苏的年代,人

人都以“爱好文学”为荣,文学刊物是抢手

货,就连征婚广告里都要特别注明自己爱

好文学,文学成了时代的热潮。《人民文

学》《文艺报》不仅信息量大,且刊登的作

品丰富新锐,文意深刻博大,深深震撼了

我,顿时令我感受到“中国作家协会”殿堂

般的魅力,敬畏敬仰。我当工人时,曾经在

省市报刊上发表过几首诗歌,虽还存着,

以示来路,但已不忍卒读。加上孤陋寡

闻,如今得以一见刚复刊的《文艺报》和

文化大革命后以崭新风格面世的《人民

文学》,哪怕已是过期的,但其中的一篇

篇文章和作品都涌动着新时期文学的春

意,每每耳目一新,更令我自惭形秽。尤

其读着一些早已景仰的大家手笔,更是

难得的审美享受。

好的刊物是润物细无声的营养、心灵

的家园。这样的相遇,使我立马关注中国

作协主办的文学刊物了,这应该是我通

向中国作协的桥梁

了。魏公村邮局没有

处理杂志时,我就挎

起书包,夹着坐垫,早

早地来到图书馆,首

先借阅的便是中国作

协和各地的文学刊

物。读罢这期,又期盼

下期。这种享受丰富

了我的世界,它让我

生涩的笔得以滋润。

当然,心头也会掠过

一念,期盼会有这么

一天,我也能成为其中的作者,也能成为一名中国作家。

相遇成了我写作的动力,时代给了我全新的平台。我写作

的热情得到了我的老师冰心老人的支持。每次前往魏公村西

院老人的家中请教,她都亲自为我泡上一杯清茶,拳拳之心,

谆谆嘱咐。她鼓励我在作品中表达真实的情感,既要爱这个世

界,又要讲真话,敢于鞭挞社会的不良现象和人性的丑恶。又

时逢师生相融,教学相长。老师和学生心里都揣着一团火,共

患难的人生遭逢,铸成深厚的师生情谊。时任我写作课老师、

后任《民族文学》副主编的白崇人,更是对我的写作进行耳提

面命的指导,文学课的老师们周末常到学生宿舍,与我们闲聊

文学,读作品。说说笑笑中,我就好像黑夜里的孩子见到一束

光明,这种文学的照亮,激励着我在课余时间,常常废寝忘食,

潜心写作。于是,练笔的习作陆陆续续得以发表,为我后来的

写作生涯打下了基础。毕业前的一天,系主任姜溪蓉老师通知

我到系办公室。我一进门,看到两位面带微笑的老师,姜老师

向我介绍说,这是中国作协的达木林老师和黄谷林老师,他俩

是到学校了解我的情况的。只见两位老师为人谦和,说话不疾

不徐,亲切平和,颇为儒雅。达木林老师问我是否愿意留在北

京,到《民族文学》杂志工作。当然,这可是我梦寐已久的愿望,

我至今都记得自己当时因激动而语无伦次的样子。内心感谢

中国作协的抬爱,把我录取到《民族文学》杂志社工作,我也知

道编辑的文学行走需要甘于寂寞,为人作嫁。但看见别人一篇

篇作品经我最初的编辑变成了铅字,又是多么激动和欣喜。这

就是文学的魅力。如愿来到中国作协工作,文学为我的人生掀

起了一个崭新的广角。从那时起,我就与中国作协结缘了。

后来,由于个人的缘故我离开北京,回到了家乡,到了出

版社还是做文学编辑。我想,这也许是因为我心底里的文学

梦。每当阅读到作者的好书稿,感觉是那么欣喜,每当能提出

对书稿的修改意见,内心更是那么充实。曾经是文学青年的

我,也曾受惠于编辑,我不想在我手上漏掉一篇好稿或一本好

书。“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编辑一样在承载着

这样的文学使命。从此,我常常与中国作协保持联系,中国作

协相关部门也为出版社推荐了许多优秀的书稿,在我的手里,

曾经为中华文学宝库增添一点精神财富,心里感到无比欣慰。

当然,写作仍然属于我生活的一部分。从诗歌到散文,还

有评论、访谈等等,我力求把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写出来。

中国作协给了我不少勇气和信心,正是有了他们的扶掖,让我

以情为笔,以心为墨。文字一次次见诸于报刋,使我对自己的

文字有了些自信。我把发表的作品整理出版后,分别获得了第

四、第八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1990年,我终于

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却不敢自诩成名成家,因为我日益体会

到“中国作家”这个名号的含量与重量,既充满敬畏,又诚惶诚

恐,深感自己只是组织上入会,真正的写作还在门外呢。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和追求,深深浅浅的脚步有仓促

也有从容。在40年时光轨道中,像我这样的写作者,能走进文

学的殿堂,并坚持走到今天,而且还要走下去,与中国作家协

会给予的关心是分不开的,包括做人作文。我时常感受到中国

作协这个大家庭给我心灵的温暖,让我多次参加各种文学活

动和对外交流,与中国作协相遇,心中唯有感激。我有幸参加

过五次中国作协代表大会,五次当选为中国作协全委,并连续

三届当选为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我怀着这种忐忑心情,走过

了生命中最好的年华。

解不开的缘,叙不完的情。人生中精力最旺盛的时段其实

不长,40年跨度吧。在这有限的黄金时段里,我有幸得以与中

国作协同行。所以感念,所以感恩,所以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