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14日 星期日 禁忌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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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责任编辑 蒋漫冰 视觉编辑 左可 组版 马爱贤 校对 徐延峰 2018 年 10 月 14 日 星期日 www.xiancn.com 文化纵横 欢迎赐稿来稿请寄 [email protected] 本版插图 王进城 东风恶还是西风恶 古傲狂生 国学堂 关山:秦人的牧场 贾越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只 要绿茵似毯、牛羊闲适就是风 景。我一直想去关山牧场。 关山牧场在宝鸡陇县西南, 宝鸡多山,且都是峻峭灵秀的石 头山。山路蜿蜒向前,细细长 长,那躲藏在崇山中的牧场该 是多么温婉含蓄呢?然而,真 正见到的景致却像一气呵成的 山水画,峰丘和深涧都是功 底。最美的当然是草场,浓情 而肆意渲染的绿,静态点染的 牛 羊 ,动 态 套染的马,自然而奔 放。秦人在这里强兵牧马,埋下 一统江山的种子。 屈子在《离骚》的开头写道: “帝高阳之苗裔兮。”高阳帝便是 秦人的先祖。高阳之孙女脩因 吞食玄鸟的卵,生下皋陶,在秦 人的图腾中就常常出现这只体 态轻盈曼妙的神鸟。三皇五帝, 黄河泛滥,禹临危受命,皋陶之 子伯益是他的助手。跋山涉水、 风餐露宿,不入家门,最终,他们 遏制了黄河之灾。舜帝封伯益 为虞官,掌管山泽,驯服走兽,后 又赐他嬴姓,秦人便由此开始。 伯益定是留下了深藏不露的神 技,于是,他的后人皆以长于驯 鸟兽而立世。 西周初年,西陲受戎狄侵 扰,周人讲礼乐,不善马背之 事。周孝王只好差人在汧水渭 水间的牧场繁殖马匹,兴兵强 国。巡视马匹时,周孝王从一人 那里得知犬丘有非子,极善养 马,便命养马的小臣带非子来 见。如何调养病马,如何驯化野 马,如何繁育小马,非子对孝王的 提问应答自如。孝王满意,命他 主管牧场。非子号秦嬴,伯益之 后。非子驯马时,穿梭在山林草 场,与天地对话,与星辰对望,驭 马骑牛,尽情施展自己的才能。 太史公说:“马大藩息。”这 是非子和牧场的功劳。兵强马 壮的周告别了戎狄的侵扰。孝 王赏秦地,非子是秦第一个王。 秦人一边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 耕作养马,一边继续抵御戎狄, 开疆拓土。到了襄公,牧场就显 得尤为重要了。襄公是庄公次 子,文韬武略,出类拔萃。其长 兄世父为了成全他建立诸侯国 的野心,便让位与他。攘外在安 内之先,襄公将其妹缪嬴嫁至西 戎,都城东迁至汧邑,就在牧场 边上。在设都的十四年间,这片 膏沃之地给了秦人粮草,给了秦 人马匹,给了秦人立于诸侯国之 间的勇气和信心。关山里定然 裹藏着秦人的魂。 周幽王昏庸,戏万方诸侯只 为博美人一笑,后又废申后、太 子姬宜臼。申后之父申侯进攻 镐京,诛杀幽王,日暮穷途的西 周终于灭亡。然而,良驹沃土滋 养下的秦蒸蒸日上,是扶植新王 还是追随旧部,襄公此刻的选择 尤为重要。审时度势后,襄公护 送平王去了洛邑,建立东周。平 王念及襄公的好,将关中之西的 大部分土地赏赐给他。秦正式 成为诸侯国,汧邑是第一个都 城。然而,最初分封的土地上遍 布戎、狄部落,襄公屡战屡败,屡 败屡战,终于打到岐山,却因兵 力悬殊,最终放弃。戎人曾攻打 到汧邑,但因为缪嬴的缘故才留 了襄公一条性命。然而,回到汧 邑,回到牧场,襄公似乎又有了 无穷的力量。可惜,他在西伐的 途中离世,想必那时他的眼里都 是汧邑,都是一片抹不去的绿。 之后的故事,我们都再熟悉 不过了。在春秋战国的五百多 年间,秦人打过胜仗,也有狼狈 失败的时候。被诸侯国戏谑排 挤过,也跻身过强国之列,但始 终没有离开关山这片土地。这 里裹藏着秦人的魂,像天上玄 鸟,供他们仰望、祭拜、生死追 随。最终,秦王嬴政站在城墙 上,大手挥向齐国最后的防守。 他会想到驰骋在天地间的非子, 会想到拥有野心的襄公,或者称 霸春秋的穆公吗?书同文,车同 轨,一扫六合是他对先祖最高贵 的祭奠。 天下一统之后,关山又成了 咽喉要塞之地。初汉,匈奴侵扰 北疆,汉公主远嫁和亲。文景休 养生息后,汉武帝决心反攻。于 是有了卫青、霍去病,也有了关 山的三十万西域良驹。二十岁, 霍去病第一次率万余精骑征讨 匈奴。这位年轻的将军一定发 现了裹藏在关山中的秦人的 魂。他在作战的地图上连出一 条线,从关山出陇西,沿祁连直 指西北。长途奔袭,人和马都受 不了,关山便是他们休整的第一 站。关山的灵气藏在细流长草 中,洗涮着疲惫的将士和战马。 休整过后,将士们双眸炯炯、精 神抖擞,驾着千里良驹翻山越 岭。战场上,一招一式都是致命 的,稍不留神就落得马革裹尸。 当年的关山给过秦人信心和勇 气,如今,也给了这些抗击匈奴 的勇士们昂扬的斗志,最终他们 大获全胜。匈奴人怕了霍去病, 唱着悲歌北移,“失我祁连山,使 我六畜不藩息;失我焉支山,使 我嫁妇无颜色。” 唐朝,关山的草场必然也给 这盛世雄风增过色、添过彩。 也许当年有西域的商人把这片 风景记在了他的游记里,不知 不觉,为东方的神韵又披了一 层面纱。 来到关山后,我一直想知 道,伯益当年留给后人的深藏不 露的神技是什么?秦人的魂到 底藏在哪里?我试着对话非子, 穿梭于草场山林之间,抚摸着草 地,感受它深处跳动的古老的脉 搏。这里的马依然自由奔放,远 处的蒙古包里飘出炊烟,烤全羊 的余香还停留在唇齿间。秦人 的遗风那样远,又这样近,简单 古朴到让人动容。 秦人的魂,在哪里呢?这里 的飞禽走兽、山泽虫草都透着灵 气,像是要告诉我答案。从开疆 拓土到一统天下,秦人与天灾抗 争过,与人祸抗争过,他们用汗 水和热血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 万物生灵。伯益的神技和秦人 的魂,最终都会烙印在我们的骨 血里,我听见山水给了我答案, 清晰的两个字:不屈。 在古代社会生活中,每个人都要受禁 忌的约束。《大戴礼记·曾子立事》说:“君 子入人之国,不称其讳,不犯其禁 。”《礼 记·典礼》也说 :“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 俗,入门而问讳。”这里的“禁”是指习俗所 忌讳之事。是说古人讲究忌讳,作事要入 乡随俗,注意该国的禁忌,不说犯忌的话, 不做犯忌的事。从这两处资料看,禁忌之 俗从远古走来且与人们的社会生活休戚 相关、密不可分。远在人类童真时代,先 民生活在宇宙洪荒之中,认识能力低下, 内心恐惧不安,便以禁忌为伴。因此,禁 忌是人类认识起步阶段的幼稚足迹,凝结 着“人之初”的心理、愿望与幻想,是原汁 原味的文化老汤。 当我俯伏在古文献堆中,梳理禁忌资 料时,惊奇地发现禁忌形式之多如夏夜天 空的繁星,千姿百态、无奇不有。言行有禁 忌,数字有禁忌,生育有禁忌,饮食有禁忌, 行业有禁忌,礼仪有禁忌,兵家有禁忌,宗 教有禁忌,人名物名有禁忌,即使是潜心学 术也讲究禁忌,节日禁忌更是多不胜举。 禁忌就像无形的网,千百年来一直在人们 的头顶上笼罩着飘忽着。 禁忌是人类的一种有趣的信仰习俗。 不同的地区、不同的民族,都有相同或相异 的禁忌。如人名的禁忌,人名本来是供呼 唤或者书写、区别于他人的符号而已。但 从周代起,给人取名时已开始避讳了。那 时推行宗法制,凡遇帝王的名字不能直说, 也不能直接写出来,这就是国讳或公讳,以 示臣民对帝王的绝对尊敬。晚辈见家长、 族长、祖师辈人忌说名字,不许直呼其名, 也不能直接写,这就叫家讳或私讳。避讳 之法,或改字,或空字,或缺笔。避讳制度 延续了二千多年,到了清代,则更为严格, 触犯讳禁成为清代文字狱的重要部分,轻 者被革职入狱,重者则被诛灭九族。辛亥 革命推翻了清王朝,宗法制宣告结束,尽管 袁世凯复辟帝制时,曾有改“元宵”为“汤 圆”的滑稽剧,但之后再也无人避讳了。 值得关注的是,禁忌之俗不是我们祖 先的专利。避讳之俗在中国古代十分广 泛,在外国也不是奇闻。不同的国家,不同 的地区,甚至相距极远的不同民族,却可能 有相同或近似的禁忌。据美籍学者罗维的 《初民社会》一书介绍,西伯利亚“布利亚特 妇女不得直呼翁姑之名。”又说“(处于亚洲 中部的)吉尔吉斯族妇女不得正视翁及年 长于夫的亲属,口不能道其名字。倘其名 原为常见事物,必须用隐语曲达。”在澳洲 “在美拉尼西亚的班克斯群岛,女婿不得道 岳父母姓名,媳妇不得道翁之名,不但讳全 名,而且偏讳,倘若有个字包括在他们的名 字之中,从此不得复道,而以隐语代之。”在 美洲也有这一习俗,克洛人“不得口道岳父 母之名,也不许道及其中任何一个字。”(笔 者注:这里的引文摘自李绪鉴《民间禁忌与 惰性心理》)如果说中国与西伯利亚人、吉 尔吉斯族近邻,可能互有影响,那么与距离 遥远的澳洲、美洲环境不同,种族不同,语 言各异,为何却有相似的禁忌?这也许因 人们的生活实践、思维方式近似所致吧。 在禁忌习俗中,节日禁忌也不少。比 如在新年饮食中,匈牙利人除夕禁吃禽类, 他们认为一旦吃了禽类菜肴,幸运就会不 翼而飞;奥地利人除夕之夜不吃虾;而我国 壮族也有初一食素不吃荤之俗。 饮食禁忌如此,行为禁忌也不例外。 据劲挺的《延安风土记》说: “延安人视头为 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尤其是女人,更不能 摸男人的头。”而在国外也可以找到相似的 生活习惯和禁忌。据李绪鉴的《民间禁忌 与惰性心理》介绍:缅甸克钦人也有这一习 俗,他们认为头是不可触摸的,即使是头 巾,也不能随便玩弄,如果有人抚摸他的头 或玩弄他的头巾,便认为是对他莫大的侮 辱,他甚至会跟你拼命。 说到禁忌,就不能不说数字禁忌,此类 禁忌颇多。如忌五,从战国起,北方人便把 农历五月五日视为“恶月”“恶日”。《宋书· 王镇恶传》载,南朝刘宋时的大将王镇恶生 于五月五日,家人因忌讳想把他过继给别 人,其祖父王猛认为“昔日孟尝君恶日生而 相齐,是儿亦将兴吾门矣!”所以才将其留 下来,起名“镇恶”。《癸辛杂识》载:工于书 画、自号教主道君皇帝的宋徽宗赵佶也是 五月五日生,以俗忌改作十月十日,为天宁 节。宋代尚以五月五日为忌也。从这一系 列的资料中可以看出,忌“五”之俗,在中国 流行了二千多年。在民俗界,还有端午节 是忌“五”之俗演变而来的说法。由此可 见,禁忌的影响是多么顽固。有趣的是,无 独有偶,海外也有忌“五”之俗。欧洲人忌 星期五,因为这一天正是耶稣上十字架的 日子。英国民俗学家柯克女士在名著《民 俗学浅说·序论》中说:“第五日须免避了, 这一日是可怕的奥考斯及复仇女神的生 日。”“奥维特知道五月的一个月是不利结 婚的,而《泰晤士报》的第一行列,也使我们 想起这个观念曾遗传过十八个世纪。罗马 人站在宗教的立场上反对五月结婚,因为 李莫拉里亚的丧礼是在五月举行的。”从柯 克女士的话语可知,欧洲人忌“五”之俗竟 长达十八个世纪,这与中国禁忌传承的时 间十分相近。 从上述纷繁的禁忌现象中,我们可以 看出,禁忌是印满历史辙印的文化符号, 它产生于人类认识能力低下的时代,是一 种原始的古老的文化现象,是人类文化积 淀的一部分。某一禁忌一旦形成,就具有 一定的生命力,一代又一代人地传承,如 影随形,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时 至今日,尽管人造地球卫星早已遨游太 空,宇宙飞船上了月球,但某些禁忌仍没 有沉寂,它是迟迟不肯消退的幻影,仍在 一些偏僻的农村里传播,在一些民间游 荡。显然,禁忌文化是以古老性、神秘性 和顽固性为特征的。 禁忌的社会约束体系,可视为是“亚宗 教”行为。它对帝王、祖先、长辈、祖师等神 圣之人尊敬和敬畏,从而对人、物、言行进 行自我约束限制,或者给予回避,作消极防 卫。客观地讲,这一行为对维护社会秩序, 调整社会关系,规范人们的言行,还是有一 定的作用。在法尚未产生之前,社会习俗、 禁忌对人行为的约束、限制,便是不成文之 法。弗洛伊德在《图腾与禁忌》中说:禁忌 是人类最古老的无形法律,早期的法就是 从习惯禁忌中转化而来。显然,禁忌是心 态的阴影,而不是枷锁。 《礼记·乐记》说:“移风易俗,天下皆 宁。”随着科学的发展,时代的进步,人们倡 导健康的生活方式和科学的价值观,人们 已逐渐从陈规陋俗的桎梏中解放出来,那 些依附于迷信的荒谬禁忌已被封埋在记忆 的底层了。令人欣喜的是,一个为民族文 化复兴而努力奋斗的新时代已经到来。 “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这 句话出自清代传奇小说《说唐全 传》。隋朝末年,有个大盗叫尤 俊达,他想抢夺隋炀帝派人押送 的银子,于是便到处网罗武艺高 强的助手,最后就找到了程咬 金。当时程咬金家里很穷,为了 奉养自己的老母亲,他在市场上 卖竹筢子赚钱。尤俊达先把程 咬金的母亲接到自己的庄上奉 养,然后就带着程咬金去劫银 子。不管押送银子的军官本事 如何了得,结果都被半路上杀出 来的程咬金三斧头杀得落荒而 逃。隋炀帝派人押运的银子前 后三次都是在半路上被程咬金 劫走了。 后来,人们用“半路上杀出 个程咬金”来比喻事情在进行过 程中旁生枝节,突然出现了未曾 料到的人或事。 (阎泽川)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 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 索。错、错、错!”这是南宋诗人陆游著名 的《钗头凤》的上阕,笔者对其中的“东风 恶”句印象尤其深刻。众所周知,东风一 般指的是春风,西风一般指的是秋风。在 古典诗词的语境里,东风是耀眼的明星, 而西风的处境则堪称“恶劣”,可陆大词人 却偏偏说“东风恶”,那么究竟是东风恶还 是西风恶呢? 我们先来看看有关东风、西风的诗 句。在我国古代诗歌里,东风一般充满了 正能量。像屈原《九歌·山鬼》里有:“东风 飘兮神灵雨,留灵脩兮憺忘归。”李白《春 日独酌》诗之一云:“东风扇淑气,水木荣 春晖。”杜牧《赤壁》诗曰:“东风不与周郎 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而辛弃疾似乎也十 分偏爱东风,写了不少这方面的诗词,最 脍炙人口的还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 落、星如雨。”就连老夫子朱熹也对东风情 有独钟,高唱:“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 红总是春。” 不过,“黑”东风的诗词也有一些。陆 游的《钗头凤》大约算是厌东风了。李后主 的《虞美人》曰“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 回首月明中。”这大约算怨东风了。再看杜 甫和文天祥的作品,二者应该是恨东风的 代表。杜甫在《哀王孙》诗里写道: “昨夜东 风吹血腥,东来橐驼满旧都。”这里的东风 简直成了安禄山叛军的代表。文天祥的 《念奴娇》则有: “水天空阔,恨东风,不借世 间英物。”这里的东风成了小气鬼,再不肯 像赤壁之战那样给宋朝助力。 我国古人对西风的态度倒是出奇地一 致,那就是不喜欢。像:“音尘绝,西风残 照,汉家陵阙”(李白《忆秦娥》); “昨夜西风 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晏殊《蝶 恋花》);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 瘦”(李清照《醉花阴》);“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马致远《天净 沙·秋思》)。然而,英国诗人雪莱对西风则 是从心底里欣赏。在其著名的代表作《西 风颂》里,西风俨然成了摧枯拉朽的革命力 量的象征。不信,看看这两句, “哦,狂野的 西风,秋之生命的气息。” “哦,西风啊,如果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言归正传,不论西风、东风,其实都只 是自然现象,本身没什么感情色彩。对二 者的好恶,其实还是作者心情的好恶。陆 游的“东风恶,欢情薄”,在唐婉的词里是 “世情薄,人情恶”,这也从侧面点出了东风 恶跟东风无关,真正恶的是吞噬陆游和唐 婉美好爱情的世俗社会。 “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 的由来 韩养民 禁忌民俗漫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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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版马爱贤校对徐延峰2018年10月14日 星期日 www.xiancn.com 文化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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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插图 王进城

东风恶还是西风恶□古傲狂生

国学堂

关山:秦人的牧场□贾 越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只要绿茵似毯、牛羊闲适就是风景。我一直想去关山牧场。

关山牧场在宝鸡陇县西南,宝鸡多山,且都是峻峭灵秀的石头山。山路蜿蜒向前,细细长长,那躲藏在崇山中的牧场该是多么温婉含蓄呢?然而,真正见到的景致却像一气呵成的山水画,峰丘和深涧都是功底。最美的当然是草场,浓情而肆意渲染的绿,静态点染的牛羊,动态套染的马,自然而奔放。秦人在这里强兵牧马,埋下一统江山的种子。

屈子在《离骚》的开头写道:“帝高阳之苗裔兮。”高阳帝便是秦人的先祖。高阳之孙女脩因吞食玄鸟的卵,生下皋陶,在秦人的图腾中就常常出现这只体态轻盈曼妙的神鸟。三皇五帝,黄河泛滥,禹临危受命,皋陶之子伯益是他的助手。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不入家门,最终,他们遏制了黄河之灾。舜帝封伯益为虞官,掌管山泽,驯服走兽,后又赐他嬴姓,秦人便由此开始。伯益定是留下了深藏不露的神技,于是,他的后人皆以长于驯鸟兽而立世。

西周初年,西陲受戎狄侵扰,周人讲礼乐,不善马背之事。周孝王只好差人在汧水渭水间的牧场繁殖马匹,兴兵强国。巡视马匹时,周孝王从一人那里得知犬丘有非子,极善养马,便命养马的小臣带非子来见。如何调养病马,如何驯化野马,如何繁育小马,非子对孝王的提问应答自如。孝王满意,命他主管牧场。非子号秦嬴,伯益之后。非子驯马时,穿梭在山林草场,与天地对话,与星辰对望,驭马骑牛,尽情施展自己的才能。

太史公说:“马大藩息。”这是非子和牧场的功劳。兵强马壮的周告别了戎狄的侵扰。孝王赏秦地,非子是秦第一个王。秦人一边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耕作养马,一边继续抵御戎狄,开疆拓土。到了襄公,牧场就显得尤为重要了。襄公是庄公次子,文韬武略,出类拔萃。其长兄世父为了成全他建立诸侯国的野心,便让位与他。攘外在安内之先,襄公将其妹缪嬴嫁至西戎,都城东迁至汧邑,就在牧场边上。在设都的十四年间,这片膏沃之地给了秦人粮草,给了秦人马匹,给了秦人立于诸侯国之间的勇气和信心。关山里定然裹藏着秦人的魂。

周幽王昏庸,戏万方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后又废申后、太子姬宜臼。申后之父申侯进攻镐京,诛杀幽王,日暮穷途的西周终于灭亡。然而,良驹沃土滋养下的秦蒸蒸日上,是扶植新王还是追随旧部,襄公此刻的选择尤为重要。审时度势后,襄公护送平王去了洛邑,建立东周。平王念及襄公的好,将关中之西的大部分土地赏赐给他。秦正式成为诸侯国,汧邑是第一个都城。然而,最初分封的土地上遍布戎、狄部落,襄公屡战屡败,屡

败屡战,终于打到岐山,却因兵力悬殊,最终放弃。戎人曾攻打到汧邑,但因为缪嬴的缘故才留了襄公一条性命。然而,回到汧邑,回到牧场,襄公似乎又有了无穷的力量。可惜,他在西伐的途中离世,想必那时他的眼里都是汧邑,都是一片抹不去的绿。

之后的故事,我们都再熟悉不过了。在春秋战国的五百多年间,秦人打过胜仗,也有狼狈失败的时候。被诸侯国戏谑排挤过,也跻身过强国之列,但始终没有离开关山这片土地。这里裹藏着秦人的魂,像天上玄鸟,供他们仰望、祭拜、生死追随。最终,秦王嬴政站在城墙上,大手挥向齐国最后的防守。他会想到驰骋在天地间的非子,会想到拥有野心的襄公,或者称霸春秋的穆公吗?书同文,车同轨,一扫六合是他对先祖最高贵的祭奠。

天下一统之后,关山又成了咽喉要塞之地。初汉,匈奴侵扰北疆,汉公主远嫁和亲。文景休养生息后,汉武帝决心反攻。于是有了卫青、霍去病,也有了关山的三十万西域良驹。二十岁,霍去病第一次率万余精骑征讨匈奴。这位年轻的将军一定发现了裹藏在关山中的秦人的魂。他在作战的地图上连出一条线,从关山出陇西,沿祁连直指西北。长途奔袭,人和马都受不了,关山便是他们休整的第一站。关山的灵气藏在细流长草中,洗涮着疲惫的将士和战马。休整过后,将士们双眸炯炯、精神抖擞,驾着千里良驹翻山越岭。战场上,一招一式都是致命的,稍不留神就落得马革裹尸。当年的关山给过秦人信心和勇气,如今,也给了这些抗击匈奴的勇士们昂扬的斗志,最终他们大获全胜。匈奴人怕了霍去病,唱着悲歌北移,“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藩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唐朝,关山的草场必然也给这盛世雄风增过色、添过彩。也许当年有西域的商人把这片风景记在了他的游记里,不知不觉,为东方的神韵又披了一层面纱。

来到关山后,我一直想知道,伯益当年留给后人的深藏不露的神技是什么?秦人的魂到底藏在哪里?我试着对话非子,穿梭于草场山林之间,抚摸着草地,感受它深处跳动的古老的脉搏。这里的马依然自由奔放,远处的蒙古包里飘出炊烟,烤全羊的余香还停留在唇齿间。秦人的遗风那样远,又这样近,简单古朴到让人动容。

秦人的魂,在哪里呢?这里的飞禽走兽、山泽虫草都透着灵气,像是要告诉我答案。从开疆拓土到一统天下,秦人与天灾抗争过,与人祸抗争过,他们用汗水和热血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万物生灵。伯益的神技和秦人的魂,最终都会烙印在我们的骨血里,我听见山水给了我答案,清晰的两个字:不屈。

在古代社会生活中,每个人都要受禁忌的约束。《大戴礼记·曾子立事》说:“君子入人之国,不称其讳,不犯其禁。”《礼记·典礼》也说:“入境而问禁,入国而问俗,入门而问讳。”这里的“禁”是指习俗所忌讳之事。是说古人讲究忌讳,作事要入乡随俗,注意该国的禁忌,不说犯忌的话,不做犯忌的事。从这两处资料看,禁忌之俗从远古走来且与人们的社会生活休戚相关、密不可分。远在人类童真时代,先民生活在宇宙洪荒之中,认识能力低下,内心恐惧不安,便以禁忌为伴。因此,禁忌是人类认识起步阶段的幼稚足迹,凝结着“人之初”的心理、愿望与幻想,是原汁原味的文化老汤。

当我俯伏在古文献堆中,梳理禁忌资料时,惊奇地发现禁忌形式之多如夏夜天空的繁星,千姿百态、无奇不有。言行有禁忌,数字有禁忌,生育有禁忌,饮食有禁忌,行业有禁忌,礼仪有禁忌,兵家有禁忌,宗教有禁忌,人名物名有禁忌,即使是潜心学术也讲究禁忌,节日禁忌更是多不胜举。禁忌就像无形的网,千百年来一直在人们的头顶上笼罩着飘忽着。

禁忌是人类的一种有趣的信仰习俗。不同的地区、不同的民族,都有相同或相异的禁忌。如人名的禁忌,人名本来是供呼唤或者书写、区别于他人的符号而已。但从周代起,给人取名时已开始避讳了。那时推行宗法制,凡遇帝王的名字不能直说,也不能直接写出来,这就是国讳或公讳,以示臣民对帝王的绝对尊敬。晚辈见家长、族长、祖师辈人忌说名字,不许直呼其名,也不能直接写,这就叫家讳或私讳。避讳之法,或改字,或空字,或缺笔。避讳制度延续了二千多年,到了清代,则更为严格,触犯讳禁成为清代文字狱的重要部分,轻者被革职入狱,重者则被诛灭九族。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宗法制宣告结束,尽管袁世凯复辟帝制时,曾有改“元宵”为“汤圆”的滑稽剧,但之后再也无人避讳了。

值得关注的是,禁忌之俗不是我们祖先的专利。避讳之俗在中国古代十分广泛,在外国也不是奇闻。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地区,甚至相距极远的不同民族,却可能有相同或近似的禁忌。据美籍学者罗维的《初民社会》一书介绍,西伯利亚“布利亚特妇女不得直呼翁姑之名。”又说“(处于亚洲中部的)吉尔吉斯族妇女不得正视翁及年长于夫的亲属,口不能道其名字。倘其名

原为常见事物,必须用隐语曲达。”在澳洲“在美拉尼西亚的班克斯群岛,女婿不得道岳父母姓名,媳妇不得道翁之名,不但讳全名,而且偏讳,倘若有个字包括在他们的名字之中,从此不得复道,而以隐语代之。”在美洲也有这一习俗,克洛人“不得口道岳父母之名,也不许道及其中任何一个字。”(笔者注:这里的引文摘自李绪鉴《民间禁忌与惰性心理》)如果说中国与西伯利亚人、吉尔吉斯族近邻,可能互有影响,那么与距离遥远的澳洲、美洲环境不同,种族不同,语言各异,为何却有相似的禁忌?这也许因人们的生活实践、思维方式近似所致吧。

在禁忌习俗中,节日禁忌也不少。比如在新年饮食中,匈牙利人除夕禁吃禽类,他们认为一旦吃了禽类菜肴,幸运就会不翼而飞;奥地利人除夕之夜不吃虾;而我国壮族也有初一食素不吃荤之俗。

饮食禁忌如此,行为禁忌也不例外。据劲挺的《延安风土记》说:“延安人视头为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尤其是女人,更不能摸男人的头。”而在国外也可以找到相似的生活习惯和禁忌。据李绪鉴的《民间禁忌与惰性心理》介绍:缅甸克钦人也有这一习俗,他们认为头是不可触摸的,即使是头巾,也不能随便玩弄,如果有人抚摸他的头或玩弄他的头巾,便认为是对他莫大的侮辱,他甚至会跟你拼命。

说到禁忌,就不能不说数字禁忌,此类禁忌颇多。如忌五,从战国起,北方人便把农历五月五日视为“恶月”“恶日”。《宋书·王镇恶传》载,南朝刘宋时的大将王镇恶生于五月五日,家人因忌讳想把他过继给别

人,其祖父王猛认为“昔日孟尝君恶日生而相齐,是儿亦将兴吾门矣!”所以才将其留下来,起名“镇恶”。《癸辛杂识》载:工于书画、自号教主道君皇帝的宋徽宗赵佶也是五月五日生,以俗忌改作十月十日,为天宁节。宋代尚以五月五日为忌也。从这一系列的资料中可以看出,忌“五”之俗,在中国流行了二千多年。在民俗界,还有端午节是忌“五”之俗演变而来的说法。由此可见,禁忌的影响是多么顽固。有趣的是,无独有偶,海外也有忌“五”之俗。欧洲人忌星期五,因为这一天正是耶稣上十字架的日子。英国民俗学家柯克女士在名著《民俗学浅说·序论》中说:“第五日须免避了,这一日是可怕的奥考斯及复仇女神的生日。”“奥维特知道五月的一个月是不利结婚的,而《泰晤士报》的第一行列,也使我们想起这个观念曾遗传过十八个世纪。罗马人站在宗教的立场上反对五月结婚,因为李莫拉里亚的丧礼是在五月举行的。”从柯克女士的话语可知,欧洲人忌“五”之俗竟长达十八个世纪,这与中国禁忌传承的时间十分相近。

从上述纷繁的禁忌现象中,我们可以看出,禁忌是印满历史辙印的文化符号,它产生于人类认识能力低下的时代,是一种原始的古老的文化现象,是人类文化积淀的一部分。某一禁忌一旦形成,就具有一定的生命力,一代又一代人地传承,如影随形,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时至今日,尽管人造地球卫星早已遨游太空,宇宙飞船上了月球,但某些禁忌仍没有沉寂,它是迟迟不肯消退的幻影,仍在一些偏僻的农村里传播,在一些民间游荡。显然,禁忌文化是以古老性、神秘性和顽固性为特征的。

禁忌的社会约束体系,可视为是“亚宗教”行为。它对帝王、祖先、长辈、祖师等神圣之人尊敬和敬畏,从而对人、物、言行进行自我约束限制,或者给予回避,作消极防卫。客观地讲,这一行为对维护社会秩序,调整社会关系,规范人们的言行,还是有一定的作用。在法尚未产生之前,社会习俗、禁忌对人行为的约束、限制,便是不成文之法。弗洛伊德在《图腾与禁忌》中说:禁忌是人类最古老的无形法律,早期的法就是从习惯禁忌中转化而来。显然,禁忌是心态的阴影,而不是枷锁。

《礼记·乐记》说:“移风易俗,天下皆宁。”随着科学的发展,时代的进步,人们倡导健康的生活方式和科学的价值观,人们已逐渐从陈规陋俗的桎梏中解放出来,那些依附于迷信的荒谬禁忌已被封埋在记忆的底层了。令人欣喜的是,一个为民族文化复兴而努力奋斗的新时代已经到来。

“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这句话出自清代传奇小说《说唐全传》。隋朝末年,有个大盗叫尤俊达,他想抢夺隋炀帝派人押送的银子,于是便到处网罗武艺高强的助手,最后就找到了程咬金。当时程咬金家里很穷,为了奉养自己的老母亲,他在市场上卖竹筢子赚钱。尤俊达先把程咬金的母亲接到自己的庄上奉养,然后就带着程咬金去劫银

子。不管押送银子的军官本事如何了得,结果都被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三斧头杀得落荒而逃。隋炀帝派人押运的银子前后三次都是在半路上被程咬金劫走了。

后来,人们用“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比喻事情在进行过程中旁生枝节,突然出现了未曾料到的人或事。

(阎泽川)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这是南宋诗人陆游著名的《钗头凤》的上阕,笔者对其中的“东风恶”句印象尤其深刻。众所周知,东风一般指的是春风,西风一般指的是秋风。在古典诗词的语境里,东风是耀眼的明星,而西风的处境则堪称“恶劣”,可陆大词人却偏偏说“东风恶”,那么究竟是东风恶还是西风恶呢?

我们先来看看有关东风、西风的诗句。在我国古代诗歌里,东风一般充满了正能量。像屈原《九歌·山鬼》里有:“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脩兮憺忘归。”李白《春日独酌》诗之一云:“东风扇淑气,水木荣春晖。”杜牧《赤壁》诗曰:“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而辛弃疾似乎也十分偏爱东风,写了不少这方面的诗词,最脍炙人口的还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就连老夫子朱熹也对东风情有独钟,高唱:“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不过,“黑”东风的诗词也有一些。陆游的《钗头凤》大约算是厌东风了。李后主的《虞美人》曰“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这大约算怨东风了。再看杜甫和文天祥的作品,二者应该是恨东风的代表。杜甫在《哀王孙》诗里写道:“昨夜东风吹血腥,东来橐驼满旧都。”这里的东风简直成了安禄山叛军的代表。文天祥的《念奴娇》则有:“水天空阔,恨东风,不借世间英物。”这里的东风成了小气鬼,再不肯像赤壁之战那样给宋朝助力。

我国古人对西风的态度倒是出奇地一致,那就是不喜欢。像:“音尘绝,西风残

照,汉家陵阙”(李白《忆秦娥》);“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晏殊《蝶恋花》);“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李清照《醉花阴》);“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马致远《天净沙·秋思》)。然而,英国诗人雪莱对西风则是从心底里欣赏。在其著名的代表作《西风颂》里,西风俨然成了摧枯拉朽的革命力量的象征。不信,看看这两句,“哦,狂野的

西风,秋之生命的气息。”“哦,西风啊,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言归正传,不论西风、东风,其实都只是自然现象,本身没什么感情色彩。对二者的好恶,其实还是作者心情的好恶。陆游的“东风恶,欢情薄”,在唐婉的词里是

“世情薄,人情恶”,这也从侧面点出了东风恶跟东风无关,真正恶的是吞噬陆游和唐婉美好爱情的世俗社会。

“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的由来

□韩养民

禁忌民俗漫笔